十六夜葵跟在主持人的身边走上了舞台。
她的穿着的确和童话小镇的装饰很搭,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临时从路边找来的游客,反倒像专门为了这场表演而郑重打扮过的森林精灵。
明明是毫无准备地上台,但她却丝毫不怯场,姿态自然地和台下的小朋友们打着招呼,态度亲和地与孩子们伸出来的小手交握。
虽然安室透只说在台上和小朋友们聊会天度过这二十分钟就行,但十六夜葵希望能够满足孩子们的所有心愿,包括他们起初在节目单上看到的内容——那首动画片的主题曲。
她在上台前被工作人员在后背戴上了一对透明的小翅膀,就像从肩胛骨生长出来的羽翼,轻薄又灵动,在她的步伐和跳跃间微微摇晃,仿佛振翅欲飞。
台下有孩子伸手拽家长的衣角,指着台上的少女说道:“妈妈!是小精灵!”
孩子们的声音叽叽喳喳,热情又直接地表达喜爱。
“她也会变身吗?”
“她和动画片里的一样好看!”
“可不可以让精灵姐姐跟我门回家?”
十六夜葵没有听清他们的话,只带着脸上灿烂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
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约等于是在孩子堆中长大,骤然见到这么多小朋友,她感觉非常亲切,更希望能够好好表演,将快乐带给他们。
她朝着退到后面的主持人打了个手势,背景音乐也随之播放。
这是一首属于孩子们的音乐,曲调欢快、歌词简单、旋律朗朗上口,几乎在前奏响起的瞬间就引来了小朋友们的欢呼。
舞台上的少女摆了个开场pose,双腿微微分开站立,拿着话筒的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指着天空,然后手臂向下,流畅地划过一道弧线,将指尖对准观众席上的孩子们。
她的手腕上绑了一条银色的丝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仿佛有魔法的亮色颗粒从她的掌心倾泻而出,粼粼散发着光泽。
等到前奏结束,少女精准地跟随着鼓点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
十六夜葵好像天生属于舞台,在台上如鱼得水,肆意散播着幸福与快乐,工藤新一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和波本的对话上面。
“我和莎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他的语气冷漠,对眼前这个脸上挂着恶劣微笑的男人没有半点容忍和耐心。
工藤新一的大部分注意力已经放在不远处的舞台上了,抬步从扮作游乐园玩偶的安室透身边走过:“收起你虚伪的笑。”
他的声音压低,快而清晰地念了个名字:“Zero。”
他们擦身而过,安室透的神色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猛地一变,紫灰色的瞳孔也骤然紧缩,但他调整得很快,迅速扭头追上了走到观众席内的少年。
他的口吻轻松,半个字都不提那句突兀的英文单词,又说道:“工藤君,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
出现在这里吗?”
“组织有交易安排在这里吧。”
工藤新一也不再提安室透的身份,他知道刚才的一句称呼已经足够,至少能够让对方不敢在没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乱来。
今天是特意空出来的,工藤新一并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所以在察觉到安室透还想开口的时候,他将食指竖起在嘴唇上:“Bequiet.”
安室透脸上的温和表情快维持不住了,他觉得眼前少年的脸和贝尔摩德重合,连这些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沉浸在表演之中的十六夜葵全然不知道两个人的明争暗斗,她的一首歌快要唱到尾声.
她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尤其是那份蓬勃的生机令人难以自制地被她吸引,周围的游客在这首歌的时间内不断靠拢,将原本只有小孩子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连成年人都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还有不少跟唱的声音。
“就是现在——”
她走到矮矮的舞台边缘,伸手去和小朋友们的稚嫩手心击掌。
“快来创造奇迹吧!”
阳光照在她扬起的脸上,有闪烁的星星坠在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里。
“用爱和希望!”
她转过身,高高的双马尾在两边甩动,黑色的发丝被镀上鎏金的色泽,又像水缎一样柔柔垂下。
重新站回舞台中央,她像挥洒着快乐与自由的小精灵一般再次看向观众席,唱出最后一句——
“用我们的心!”
少女绽放出一个能够点亮一切的笑容,她的双手比了个爱心放在胸前,腕上的银色丝带依旧闪亮,但完全无法与她的笑容媲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脸上,为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她没想到这群孩子们这么热情,但很适应这种情况,还有余力在观众席上去找说好了等待她的工藤新一。
十六夜葵很快和他对上目光,她现在满心雀跃,只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但音乐还有一点没有放完,她保持着这个endingpose,脸上的笑容更大,朝人群外的少年眨了眨左眼,好像要将里面的星星都送给他。
工藤新一接收到她传递的心情,他的心跳也被欢快的音乐声影响,跳得很快。
他恍惚觉得她就该是只生活在幸福之中的精灵,只是偶然降落在他的身边,播撒着她那些与生俱来的光明魔力,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侵略进他的生命。
“十六夜小姐好像在发光啊。”
演出缺人是事实,但安室透也只是想要把十六夜葵引开,制造一个和工藤新一对话的机会,因此,能够见到这样精彩的表演,他感觉自己都有些触动。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安室透收敛起无关紧要的情绪,偏头看向身边沉默的少年,用一种颇具技巧的语气说服道:“像十六夜小姐这样的女孩,会心甘情愿走入黑暗吗?
“或者说,工藤君想要为她建造出那个‘温和的良夜’?”
“我再说一遍。”
工藤新一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无害的男人:“别插手我的事,波本。”
-
小朋友们非常黏人,十六夜葵跟着主持人和孩子们道别都花了不少时间。
她的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笑容,步伐轻快地走到工藤新一身边:“新一,你刚才有听我唱歌吗?”
她仰着脸,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快来夸我”这几个字,工藤新一替她把跳得有些歪了的发箍扶好,称赞道:“你唱得很好听。”
她的脸上还带着晶莹的汗水,工藤新一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再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送到她的唇边:“累不累?”
“不累!”十六夜葵嘴上说着不累,但其实手都不抬一下,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她很习惯他的照顾,喝完水后还骄傲地朝眼前的少年抬了抬下巴,说道:“以前福利院会办筹款演出,我都是最后一个出场噢!院长妈妈说我来收尾是最棒的!”
工藤新一很配合地接着夸她:“我们Aoi真厉害。”
十六夜葵还想再听两句,就听到边上有人叫她的名字。
“十六夜小姐。”
安室透面带微笑,将手中出售给小孩子们的气球选了一个递到她的手中,说道:“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这颗气球就当作是谢礼。”
“当然不会!”
十六夜葵早就想要这个气球了,他送的还是最可爱的兔子款式,完全戳中了她的喜好。她转手把气球递到工藤新一手里,然后朝他伸出左手手腕:“新一帮我系上,我怕等会没捏牢,气球跑掉了。”
绳子很细,做工也粗糙,直接绑在手上容易将皮肤磨红。
工藤新一将气球绑在了她腕上的银色丝带表面,隔了一层布料,不会让她不舒服。
安室透看着连接在她手腕上的气球,正悬在半空,轻飘飘的,但绳子的另一端正被少年拿下手里,正在给她绑成蝴蝶结。
他开口提醒道:“氢气球在遇到明火时可能会发生爆炸,十六夜小姐要记住这点,可别让这只可爱的小兔子变成破破烂烂的碎片啊。”
十六夜葵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是扮演卧底的后遗症,或者说副作用吗?
工藤新一觉得这人实在不知好歹,他几乎想要把眼前男人的身份捅到琴酒那里,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再挑战他的底线。
他伸手将愣在原地的少女揽进怀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别吓到她。”
“开个玩笑罢了。”安室透的神情一松,又问道,“十六夜小姐,方便和我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欸?”十六夜葵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卧底的变脸速度。她还不至于把这当成是搭讪,只觉得安室透应该是因为工藤新一才会要自己的手机号。
虽然没想明白,但她也并不计较这背后的原因,拿出手机
道:“没问题,以后如果我想要找兼职的话可能还要麻烦安室先生呢!”
毕竟是“打工皇帝”,她不信米花町有人能在打工这件事上胜过安室透,他绝对能够提供性价比最高的岗位建议!
安室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点头道:“……当然可以。”
工藤新一不想在这里待哪怕多一秒钟,他牵住少女的手,说道:“走吧,葵不是还想去玩云霄飞车吗?”
“是噢!”十六夜葵被这一堆小插曲闹得险些忘掉惦记了好几天的云霄飞车,连忙朝安室透打招呼道,“安室先生,我们先走了,以后再联系!”
她又开始兴奋起来,跟着工藤新一往另一条路上走:“新一,等会我们云霄飞车的时候要提前确定同一车的游客有没有体操运动员!”
他问她:“怎么确定?”
少女的语气夸张:“你不是侦探吗?怎么可以问我!”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分明。
安室透目送他们离开,找了个角落坐下。
想到工藤新一莫名其妙的称呼,他的嘴唇紧抿,翻找出多日未曾联系的下属号码,决定要在组内彻查一遍。
-
十六夜葵如愿以偿地买到了棉花糖,也很顺利地玩到了心心念念的云霄飞车。
她的胆子很大,在云霄飞车滞空和快速翻转的时候都尽力睁着眼睛,什么画面都想看一遍,什么风景都想记到脑子里,和后面座位上那些被吓得大声尖叫的初中生们对比鲜明。
她额前的碎发都被吹乱,发箍和气球都被寄存在储物架上,只有双马尾在外力的作用下甩动,偶尔会打到工藤新一的脸上,让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去抓她的辫子:“葵一点都不害怕吗?”
风声很大,但他们在相邻的座位,十六夜葵能够听清他的话。
她偏过头,正要回答,就从被他抓在手里的发辫明白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我的头发影响你了吗?”
座椅上的保护措施很严实,双手从椅子上松开也没关系,她去碰他的手,想要把自己的辫子接过来,却被他反手握住,穿过她的指缝扣了进来。
她的手似乎被当作了头发的替代物,发辫被松开,再一次飘在空中,但手却失去了自由,从感受舒爽的风变成了承接他的体温。
云霄飞车的速度很快,心脏仿佛都在这一刻浮空,他们触碰在一起的手却变成了唯一的桥梁,连接着两个短暂失去根系、共同脱离地面的人。
高速下坠让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声,十六夜葵忍不住弯曲手指,将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与他的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