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本来就是来监督此时,闻言点了点头,先让余大人别着急,随后拿起账本看了看,顾媻发现孟大人面上真是看不出一丁点儿L其他的表情,永远都很云淡风轻的笑着。
“你看看,桑田税今年也少得厉害。”孟大人淡淡说着,又很随和地吃了口饼子,慢慢道,“我记得去年你们扬州城内桑田税最高,几乎人人家中都改粮种桑了。”
顾媻瞬间眨了眨眼,立时恍然大悟。
他明白症结所在了,他记得在现代就曾看过一则故事,还是在大明,当时严嵩就为了提高财政收入,向皇帝进言把农田改为桑田,买到海外去赚取外汇,结果短时间内的确提高了国库的财政收入,但很快粮食价格便高涨,农民吃不起饭,还被逼着交皇粮,于是就反了。
所以现在情况相同吗?
余大人啊,你很危险啊。
小顾导游目光略带可惜地看着余大人,并不知道孟父略看了他一眼,眸中隐有赞赏。
“是是,前今年丝绸价格昂贵,当地不少农户自发的都改种桑田,人人手里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的大丰收了一笔,下官还特意下调了一点桑田的税收比例,百姓没有不称赞的啊。”余大人听见上司提起这件事,立马搜肠刮肚想了一圈,结果还是不觉得这件事做得有错。
他继续道:“咱们扬州气候好,最适合种植桑田,粮食不足的,下官也直接从别的州郡调过来,今年虽说粮食贵些,但也不是天价,乃春天有些闹灾,今年别处收成有限,但如今冬天大雪好几场,明年定然丰收,不至于百姓买不起粮食吃的。”
顾媻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个余大人是不是脱离百姓太久了,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跟风才是问题吗?
一旦粮食涨价,就有人买很
多囤货生怕之后再涨,还有些奸商更是看粮食涨价了,故意捂着不卖,现在扬州城内能买到粮食的地方,恐怕没几个,现在还是冬季,年关都没过,最冷的时候还没来,别到时候冻死几个人,那余大人恐怕要遭老罪了。
欸,余大人要是下台了,岂不是扬州府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少年心里痒痒的,忽地却又听孟父悠悠道:“贤弟啊,不是为兄的没提醒你,怀民县今年税收都有六十万两,县令郭春上任不足两年,怀民县已然焕然一新,今年政绩又是极优,你今年在任最后一年,莫要功亏一篑,不然为兄如何有脸举荐你去长安呢?”
“孟兄救我啊!”余大人猛地大哭,直接从凳子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急忙跪起来,几乎趴在孟大人腿上哭。
顾媻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官,怎么说哭就哭的?!
少年震惊之余,发现余大人这货他喵的居然是真情实感涕泗横流,绝对没有一点儿L假哭的痕迹,但在孟大人叹了口气,扶余大人起来后,余大人就不哭了,眼巴巴地望着孟大人,等待一个救命之策。
孟大人只是笑了笑道:“何至于此啊,贤弟你就是太心急了,扬州自古富庶,多的是巨贾豪奢大族,你在扬州任命也已两任,足足六年,哪里就要救命了?只需要和老友们叙叙旧,这一关也就过去了。”
孟大人说得很含蓄,顾媻翻译一下,大概就是:小余啊,不要怕,这些年不是关照了这么多的当地大老板吗?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回报回报,捐点钱建设共同的家乡啊。
嗯,领导就是领导,养猪千日,用在一时,活到老学到老。
顾媻表示很赞。
余大人却依旧泪眼婆娑,很是为难:“可是我也就在扬州呆了六年,和当地大族交情着实很浅,若是有事相邀,也不知几人会来啊。”
顾媻听得出来,小余同志这会儿L在耍小心思,希望孟大人一块儿L给他站台充当靠山去。
孟大人连忙摇摇头:“欸,这件事只有你能办,你在扬州往日吃席办酒,哪回不是上宾?定然都会到,我会在总督府等你的好消息,也就差个几十万两,补上交给朝廷就是,总不能比去年差太多。”
果然孟大人拒绝了,顾媻听了一场好戏,看余大人又坐回位置上,丝毫没有哭了一场的尴尬,就摆起架子来问刚才算术的年轻书生:“廖师爷,你也听到孟大人的话了,速速发本官的帖子去,但凡是咱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发一道,对了!听说侯府的老侯爷回来了,老侯爷最是明事理,他若在,其他人安能不来?”
那书生果然是廖师爷。
顾媻眸子都像是在看传奇人物一样看向廖师爷,发现这人真的一点儿L也不像是能让母亲饿死在家中的孽障。
只见廖师爷上前行了礼才回话说:“回大人,老侯爷虽回了,但听说今天一早就出城到扬州城外精兵驻地去看望好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派人去找,有失礼数,等侯爷回来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先送帖
子去侯府,让侯府众人转告。”
“嗯嗯,是极,廖师爷总是如此周到。”余大人笑了笑。
顾媻还在吃瓜,但意外发现小胖在听见余大人夸奖廖师爷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嘴里还悄悄碎碎念了一下,明显像是在领导面前争宠失败的那一方,现在嫉妒得要了老命了。
少年一乐,灵光顿闪!
他知道怎么让谢家大爷把自己完整退货了!
既然谢家大爷天不亮就起床上班,对工作岗位充满热情,对领导的赏识格外看重,分外嫉妒所有被领导赞赏的人,那么他偏要出个风头,获得余大人的夸赞!
刚如此想完,机会便来了。
余大人突然想起来小胖就是侯府大房的独子,表情别提有多高兴了,站起来便去拍了拍站在一旁的小胖的肩膀,说道:“哎呀!本官差点儿L忘了,咱们谢大公子不正是个带话的不二人选吗?谢傲啊,本官全仰仗你了,你回去找机会问问老侯爷能不能来参加本官设在家里的晚宴,真的只是叙叙旧,可一定要请到啊。”
小胖谢傲硬着头皮,尴尬站着,既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满脸的为难,看余大人眉头都皱起来了,才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大人,我、我实在是不行,二爷爷只听我祖母的话,我跟二爷爷也就逢年过节才见过几次,我哪里说的动啊……”
谢家大公子,模样中等,身高中等,情商中等,智商下等。
虽然谢尘老说老大是个傻逼,但就冲着谢家大爷积极上班的这点态度,顾媻对大爷的印象不错,昨天还有那么一瞬想过,要是老大好忽悠,有能力有魄力,那么就在老大这里上班也不错,现在看来,还得是谢尘啊。
谢二爷虽然纨绔,但英气十足,有血有肉有义气有智商有胆量,年纪小,好忽悠,光是这些加在一起就比谢家大爷有前途了。
真是得快点儿L回二爷身边去,不然待在这货身边久了,顾媻怕自己被连累,说话这么没水平,能混出个鬼来。
“大爷当然说的动啊,大爷是老祖宗嫡亲的大孙子,昨儿L还念叨你呢,让我好好跟着大爷办事儿L,这件事儿L,大爷您回去只要找老祖宗好好讲上一讲,老祖宗怎会不让老侯爷回来呢?”少年忽地一脸正气站起来,帮谢家大爷说话。
谢家大爷谢傲一脸茫然,诧异地看着顾媻,眼里明显一句话:你谁啊?!
少年笑着上前继续一副为大爷分忧解难之姿态,一面给谢傲行礼,一面恭恭敬敬的再次拜见余大人,说道:“能为余大人分忧解难,是大爷的荣幸,大爷的意思是,包在他身上了!”
“好好好,有你们这句话,我是真安心了。”余大人笑着赞赏着看向少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谦逊道:“学生顾时惜,今日也是赶巧了,看大爷没吃饭就来衙门,来送早点的,贸然拜见,着实唐突,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哦……好好,那你们现在便回去好好办事,去吧。”
余大人一听少年不姓谢,就知道可能只是远房亲戚,但既然两人答应了一定要请来老侯爷,余大人也不在乎少年是谁。
顾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同孟三公子告别后,跟着谢家大爷一前一后出了府衙,还没找到轿子,谢傲便指着顾媻道:“你就是老祖宗的远房亲戚?怎么到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老祖宗同我也并不相熟!我每日请安都见不到她,你当我不想为余大人分忧的?要你出头?!”
少年被指着骂也没有感觉,反而静静等大爷说完,才正色地苦口婆心道:“我只是看大爷被那廖师爷压了一头,心中气愤,且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能不把握住呢?大爷你只管答应便是,这件事儿L我能办好。”
“……此话当真?”谢家大爷气势都瞬间没了,刚才急得口水乱喷,现在却一脸将信将疑,“你一个刚来的,你能跟老祖宗说上话?”他都说不上。
“具体的,大爷您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就该为大爷您分忧解难,您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谢家大爷一愣,心中不知涌出什么来,只感觉面前的少年好像真像那么回事儿L,不自觉地便七分信任,道:“也是,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为我分忧解难的?”
少年微笑,老板什么都不知道,当手下的才好‘不经意间’让大领导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好越级邀功,让真正出力的人得到应有的褒奖呀。
啧,为了去谢尘那边真是废功夫,谢尘但凡以后不当上个有实权的大官,不封侯拜相带他鸡犬升天的话,那都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