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顾媻又笑了笑,没一会儿L就看见鲁家一大家子都出来迎接王书吏,看王书吏那尴尬不太方便的样子,顾媻真是觉得有意思,估计这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几l年前送了颗人参,估计也是很低调送的,没想到被这样一家子记了下来,还非要恩公恩公的喊。
之前王书吏还跟柳主簿异口同声的说跟这些看管库房的人不怎么熟,现在看来,熟得很嘛。
顾媻只道有意思,他身边的孟二却眸色沉着,凝视王书吏,王书吏前额后背一同发凉,几l乎是后悔跟着来了,但又不得不跟着,便硬着头皮连忙把话题往顾媻的身上引:“顾公子,你不是说有事儿L要跟大家说吗?”
众人被引入正堂坐下,并不见男子的老母亲,倒是岳父岳母还有老婆孩子都在,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家中陈设也不像是新的,只是擦得很干净,四处也挂着红灯笼,就连窗上都贴了岳母自己剪的窗花,瞧着是真幸福的一家。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媻目光在看着家中没有任何奢靡之物的时候,就觉得继续闲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不可能去翻查整个鲁家,所以直接进行慰问就是最好的方法,假若鲁家有问题,被他这么一吓,必定有破绽露出,没有最好,这一家子也能继续幸福下去。
顾媻叹了口气,继续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儿L,就是我听主簿说今日一早总督府戒严了,好像是库房丢了几l百两的白银,现在正在彻查此事呢!”
“我念着跟鲁管事以后要共事,便是同僚兄弟,怎们能忍心看你们一家子等到夜里都等不来人回家,怕你们担心,所以就自告奋勇前来说上一说,让你们莫要操心。”顾媻说得情真意切,“鲁管事肯定没事儿L,等彻查清楚了,便能回来。”
话音刚落,顾媻想要看见的场景便出现了。
首先是那位牙齿上还沾着槟榔汁的男子猛地慌张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父亲最是顽固忠心的一个人,我要去找戴通判,他该知道我父为人如何!”
“哦?他如何知道?”
“我父亲早年的师傅便是藏银被我父亲举报的,那师傅用心险恶,非想拉我父亲同流合污,父亲坚决不肯,还在搏斗之中被割掉了一只耳朵,我父亲可是受过戴通判表彰的,他如何能不知?”
“这样啊。”顾媻垂眸略略思索,并不否认当年的鲁管事是个好人,但人便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生物,人是会变的。
“对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鲁管事的夫人啊?欸,怎么不见鲁管事的夫人?”
那男子焦虑哭道:“哎
() ,我母亲身染重病,卧床不起月余,不能受寒,不能见客,还望公子海涵,不如公子此刻立即带我去见孟大人,我父亲确确不敢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公子……”()
顾媻还没开口,也没想要要不要表明自己身份,就听一旁的王书吏顺势便道:“何须去见孟大人?孟大人如今为了避险,也已经关在总督府自省,如今是顾大人微服出访查明真相,你若有冤屈,直接向顾公子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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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媻立即看向王书吏。
王书吏则一副不懂的样子,说:“顾公子何须还瞒着,想要看望老太太,亮出身份,哪里查不得?”
“是是是,原来是大人!大人想见我母亲,小人这边去问问!大人请稍后。”那男子飞快跑去后院询问。
顾媻便淡淡对着王书吏说:“我要说明身份,我自己会说,王书吏以后若还是喜欢替我说话,不如你拿着这刺史令算了,我直接退位让贤。”
王书吏立马苦笑:“不敢不敢,真真是只想为公子分忧,一不小心逾越了……”
顾媻沉沉看着王书吏,真是到现在还不太清楚这人想要干什么,可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件事应该是绝对正确的,顾媻心里虽然如是想,又忍不住感到不安,莫名不安。
在等那男子回来时,男子的夫人也梨花带雨的说公公不可能怎么怎么,而后又突然说:“若说有问题的,我看犹二家的老婆才是有问题,昨儿L我还看见她给自己置了一件大氅,是纯色狐狸毛的,那东西多贵啊,哪是她那样的人买得起的?我看她家那位肯定就是偷了银子!”
“还有葛大家的老娘,从去年开始就成天嚷嚷着要买大房子,葛大家一屋子的妇孺,就葛大一个人在库房当差,哪里有钱买那东西?肯定也是有问题!不然怎么成天都念叨?还看不起我们?”
女子哭哭啼啼说了许多她觉得不对的人,还指着隔壁说就在隔壁街,要顾媻赶紧去查查。
顾媻连声说‘好’,随后连忙跟着回来回话的男子单独去见男子的老母亲,也就是鲁管事的老妻。
鲁管事的老妻的确是病入膏肓了,躺在病床上,连被子都是陈年的,房间里也没有燃炭火,所以有些冷,只顾媻瞧着病床旁边的矮桌上烧着香,烟雾缭绕着,熏得人眼睛疼,好奇一般便问:“这香怎么这么呛?”
男子一脸哀戚,讷讷回说:“哦,是平安寺里的香,我父亲休沐之时转成去求的,平安寺的香只给有缘人,说是能让久病之人平和安详地去往极乐世界,我父亲去了好几l回才求到。”
“哦……”顾媻又看了看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觉得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四周也没有异样,整个房子想要查真是都不知道从哪儿L查起,真的干净得不得了。
于是干脆想着就去男子夫人所说的其他几l家小吏家中看看。
他有些着急,怕自己身份暴露,很快那边就得到消息转移资产什么的,毕竟都住的很近,可他们但凡家中人仰马翻有动静,就又间接说明有问题,可以直接调动兵马把人拿下。
顾媻正反都有法子,却死活没有料到他刚刚踏出鲁管事的家门坎,就听见这条街的街坊邻居都在人心惶惶大喊着围着几l个小院子看热闹,有好事者奔走相告大喊道:
“死人了!犹二家的全家吞金自杀了!死人了!”
“葛大家的上吊了!”
“崔家的跳井了!”
“……”
林林总总,极致顾媻回到自己家里,才收到孟玉帮忙总结来的消息,库房当差小吏总共四十人,二十六人前后脚死了个精光,所有可以找的,不能找的,线索全断。
顾媻看完消息默默和老母亲弟弟一块儿L吃晚饭,席间忽地笑出声来。
幼弟问他:“哥哥笑什么?”
少年眸中满是被激怒的冷笑,声音却极致温柔,说:“只是觉着第一次看见这么真实的权力,感觉有些人不适合站得太高了,该乖乖下来了。”
——狗急跳墙跳得太高了,明目张胆的小看他,有恃无恐的挑衅他,想要用死亡逼他投降,吓唬他,恐吓他,让他死路一条。
但顾媻真心觉得,老天爷既然让他来到这里,必定有其道理,哪怕是生死之境,他也必能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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