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离开后,顾媻感觉家里的确空了许多。
往日里孟玉总在他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就在外面练拳,等他起来便陪他去上班,有时候去街上一块儿吃早茶,有时候一块儿去扬州最大的菜市场视察菜价是否正常。
陈记馒头依旧是他们的最爱,顾媻给离开扬州的小江和孟玉都准备了十几个,以备路上吃,其实他们走水路快得多,但由于初春便出发,河面上还有乍暖还寒的薄冰,行船风大有些危险,因此两人是结伴走的陆路,约莫三日后抵达长安。
顾媻适应没有孟玉的日子,用了漫长时间,整整一下午啊,第二天好多了,便开始和慕容府丞一块儿视察,一块儿上班,最后还一起吃夜宵。
说起来也真的是很有意思,顾媻没有特别去笼络这个慕容府丞,偏偏慕容丰却自然而然的对他态度好起来了,晚上吃宵夜的时候,两人还叫上了慕容丰的一个好友,也就是顾媻府尹里的税课主簿,顾媻也拉上老李捕头,四人吃火锅。
李捕头寡言少语,对顾媻很是尊敬。
税课主簿,名叫胡璇,璇,美玉也,所以胡璇的父母给他取的字也是围绕美玉展开的,可胡主簿很是不喜欢自己的字,所以对谁都还是自称胡璇。
顾媻倒是有种恶趣味,偏要喊人家‘胡晶莹’。
胡主簿生得一张长脸山羊胡,书生气翩翩,和几十年的好友慕容丰站起一起,是能够直接出道的那种帅气,如今这人坐在这里吃着羊肉串,一边在火锅里挑金针菇,一边跟少年府台汇报去年一年的收益,叹了口气道:“哎,还是比不上前几年,前几年地里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前年的大旱给整坏了,还是被桑苗也改善了土质,今年收成大不如前,我找人去走访看了看,说是要恢复到从前的土质,需得养个三年。”
顾媻叹了口气,一边吃里面货真价实的牛肉丸,一边又叫下人端了一盘时令蔬菜,外加一些片成片的鱼肉还有油炸锅的豆制品,一边咬得牛肉满嘴留香,一边和平均大他二三十岁的下属们闲聊说:“那这是没办法,只能养了,那咱们今年交税的钱够了没有?”
胡主簿点点头,也咬了口牛肉丸,他那只是撒尿牛肉丸,根据顾媻的口述,顾媻专属大厨富大厨亲手制作,里面包了香浓的鸡汤,一口下去,鲜掉眉毛。
“哎呀!”胡主簿眉毛没有鲜掉,一口把汤飙了出来,直接喷对面李捕头身上,李捕头却好像心不在焉一样,动也没动。
顾媻伸手在李捕头面前挥了挥,问道:“李捕头,什么事儿啊?想的这么入神?”
李捕头端着碗,皱眉道:“抱歉,只不过今日跟徒弟们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批人吗很不对劲,他们说是经商的队伍,却又没说清楚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住在最繁华的‘有客来’客栈,周围的人却说他们到处打听东西,完全不像是来经商,反而像是来做调查。”
顾媻心里立马想起之前乔老跟他讲的‘监察院’,乔老之前所在的监察院不正是各种微服私访,
到处查问题,然后杀了一大批人后,乔老也被整下来,如今监察院原来还存在啊,来扬州调查他的官当的如何吗?
小顾脑子飞速运转,心里突突直跳,在疯狂回忆自己当官的时候有没有逾越规矩,有没有什么地方走的不符合流程,有没有贿赂谁,或者留下什么把柄。但面上不动如山,依旧是平平常常吃火锅,直叫慕容府丞看得心中再度叹服,他放下筷子,对顾媻道:“应当是监察院的御史。”
“大魏的监察院御史大夫分两部分,一部分专职守在长安,对长安的达官贵人们的言行举止还有思想作风做出批判,大部分其实说出来后,上呈给陛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都是小事儿,有时候哪怕放印子钱都是小事儿,全看上面想不想治你。”
顾媻点点头,他明白的,古代生杀大权全在一个人手里,当然是全看人家心情。
“还有一部分便是外派的御史大夫,这部分御史身边大都会跟着一到两名守卫,既盯着御史大夫们有没有违规执法,也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顾媻继续点头,点完还不忘吹吹慕容府丞的彩虹屁:“慕容大人还是博学些,本官全仰仗先生了,先生不说,本官是真不知道哎……”
“不至于,大人随便找人打听打听,很快也会知道的。”慕容府丞喝了口汤,暖烘烘的番茄蘑菇汤底混着住过鲜虾、鱼肉等等海鲜的鲜味一路顺着直抵胃部,暖得慕容府丞哪怕没喝多少酒,都深觉有些睡意,他想着日后回家也得做一份类似的番茄火锅给祖父尝尝。
“那怎么办?他们到底想查什么啊?”税课主簿皱眉,有些不安,“咱们应该什么都挺好,只是……”
顾媻心口一跳,他自认做事御下没有出格的地方,就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倒是坑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