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大人想了想,忽地点了点头说:“哦哦!我记得了,前天尹御史说我属下那位教谕他家中夫人放印子钱,我当天就气得把他全家都抓来问话了,尹御史走后,连夜审问,最终终于发现这竟是一场误会!”
“什么?”闵御史嘴角一抽,看向尹御史。
尹御史也是一愣,连忙问说:“这怎么可能只是误会呢?证据确凿,那和尚说明了就是照着你们府台的教谕夫人的话去做的,是夫人要他去放印子钱的,咱们可都画押了,那和尚怎么可能会撒谎?出家人不打诳语,倒是你怕是被人蒙蔽了,定是你下属官员的夫人撒谎了。”
“不不,话不能这么说,不过那和尚我至今找不到,所以也没办法询问,听说是被二位大人给扣押了下来,不如二位大人行行好,咱们三堂会审,好好再审审那位和尚如何?”小顾大人一脸天真,“且这个和尚既然都放印子钱了,怕是不算是个好和尚,连佛门清净一点都做不到,更何论不打诳语这一点呢?”
“……”闵大人鼻孔皱了皱,忽地说,“那小顾大人你算是说晚了,前日被我和尹御史抓到现行后,让那和尚对证词签字画押后,那和尚就自觉罪孽深重,半夜就上吊见佛祖去了,你要提审……怕是只能请神婆叫他的鬼魂回来了。”说着,鼻孔几乎都有了灵魂,扩大了一下,仿佛在笑。
顾媻真就全程都在看这位闵大人的鼻孔,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手捏成拳,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不然就直接憋不住,到时候人家闵大人问他笑什么,顾媻可不知道怎么说。
也因此,顾媻都没怎么主意人家在说什么,总是反应一会儿才明白,还不敢多看人家几眼,怕看多了也憋不住,真难啊,当官真难,小顾想知道
闵大人的同事下属上司们都是怎么跟闵大人相处的,你们不想笑吗?
他快憋不住了!
小顾大人垂着脑袋,诺诺呆呆的,努力忘记刚才看见鼻孔居然笑了的画面,满脸凝重,可这在尹御史的眼里,却好像是好不容易差点查到真相的相信大魏律法的少年郎遭到挫折后伤心欲绝的表情。
尹御史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算了,反正让不让这个小顾贿赂自己,最终小顾大人都会有同样的结局,得罪了戴阁老,哪里还有活路的,不如就让他再当上几年的官,快活几日是几日啊。
尹御史心里真是软下来,不想继续了,他自认品节高尚,虽然丑陋,但绝没有半点污点,从前他也是非常正直纯善的,只是当了官后,不合群就意味着被淘汰,他寒窗十几年,不是为了被淘汰才做官的,他也想功成名就,想要千秋留名,可是……不合群,寸步难行,百姓有百姓的活法,官场有官场的活法,这里自有一套规则,不是说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因为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
谁改变,谁被消失。
尹御史沉默着,闵大人则继续道:“好了,既然人都死了,但罪证都留下来了……”那就赶紧贿赂啊,帮忙销毁啊。
谁知道闵大人这后面的话也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一个声音格外洪亮的儒雅高贵之人快步入内,打断道:“大人!顾大人!”
尹御史熟悉这个套路,心里笑了笑,心想,没眼力见的又来了。
果然,那位让人总是不敢小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的慕容府丞奔来,对着顾时惜便说:“大人不好了!小包要生了!”
“什么?对不住了二位大人,我这边实在是事态紧急,我去去就来,慕容先生,你先代我招待一下二位大人。”顾时惜连忙一副着急的样子,练练作揖,不等闵大人说话就准备走人。
闵大人急忙伸手道:“欸!顾大人!你这边难道不紧急了?”闵大人揣测,可能是小顾大人的哪个姬妾要生了,可妇人产子自古以来都是要走一遭鬼门关的,男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闵大人只觉得顾大人可能是想借机逃跑。
但谁知道回应他的却是小顾大人的一句:“都紧急,可那小包是我的命根子,我最爱它了,它若是难产,我也活不下去了。对了,这边的事情,我想还是得查清楚才好,就按照闵大人所说,明日便找神婆,叫来那和尚的鬼魂,咱们三堂会审,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什么?!”眼瞅着那少年府台走远了,闵大人气得跳脚,“什么疯话!你家大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神婆?”
慕容府丞满脸淡然,说道:“顾大人最爱百纳意见,既然是闵大人提议请神婆,顾大人当然无有不从,一定会把案子差个水落石出。”掐点儿来的慕容丰心里也笑,笑小顾大人真是有些本事,既不得罪这两个御史,又不贿赂,也不承认府台中人放印子钱,装疯卖傻看来也算是一门学问,得好好学习学习。
这边尹大人已经习惯了,闵大人却是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鼻孔缩了缩,人傻了:“什么时候变成我提出的意见了?我那是反讽,你家大人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