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阁老满脸冷汗瞬间从那略有些皱纹的皮肤渗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硬着头皮便说:“殿下这是什么话,真是折杀老臣了,老臣方才只是在想,若是叫老儿子去,这是修书的工作岂不是要耽误了,且这事儿明明是小女想要去,既然顾大人都说并无危险,我身为父亲,自然也是没
有意见,愿意让小女前去。”
顾媻眸色微微一动,他并不想要刘小姐去,他是想要刘阁老出个人,但这个人若是刘小姐,说明刘阁老关键时刻是能舍弃掉刘小姐的,他要那个刘善。
“没关系,刘阁老既然没有意见,那么我回去同刘小姐说说,让她把这个大好机会让给刘公子不就好了?刘公子既然是写史修书的,更应该渴望这次出行啊!”
刘阁老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什么狗屁的大好机会,给你你要?
满朝文武此事都安静着,生怕被顾时惜这个点将的给一眼瞧上,那么就要跟着出使去了。
之前禹王开口问有谁愿意去,文武大臣是一个人都没有开口,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盘,即便有几个心怀天下苍生的想要去,但禹王都没有点头,不是觉得这些想去的大臣能力不够,就是觉得他们年纪太大,怕死在外头,日后朝上连个骂他的好人都没有。
如今倒好,顾媻这小子一来,就把朝廷上的水搅得乱七八糟,禹王看着下面一堆缩着头的乌龟王八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送出去个儿子给顾媻都觉得没什么可惜的,儿子嘛,死就死了,总会再有的。
禹王甚至并不在乎是哪个儿子出去,他只要自己留在朝中,把持兵权,盯着皇帝,让他不许留下只言片语,这样皇帝死后,自己便依旧能够抱着才三岁的小太子继续辅佐……继续大权在握!
之后早朝就在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的静默里下了。
刘阁老因为还对顾时惜装着好人,没对顾时惜摆什么臭脸,但是走得飞快,去和全程没有开口说话的戴阁老汇合。
两人走在出宫的小道上,身后跟着他们两人的拥趸者……
戴阁老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笑:“这顾媻,有些意思,应当是知道朝中无钱,所以想要拉上一些人垫背,禹王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老刘,你是倒了霉了,日后咱们不送钱过去,你那儿子……哎,看你舍不舍得了。”
刘阁老急得满头大汗:“戴阁老说得如此轻松,感情没有点到你家中……”
“我家中门人故旧、学生子侄,随便顾媻点去,只要他弄不到我家戴庙,谁人去本官何足畏惧?”
刘阁老还是叹息:“还是你想得周到,只让戴庙做了个太子老师,还是个不记名的,和陪玩差不多,不算朝廷官员,自然指派不到。”
“所以说,刘阁老,这回就看你舍得哪个了。咱们成大事者,牺牲是必要的,你儿子也多,女儿也多,少一两个又如何?只要这和亲这件事……”戴阁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幽幽道,“禹王定然要出兵讨伐,无兵可用,他只能自己上,他只要离开长安,咱们便能拿出早早让陛下写好的圣旨,咱们两人便是辅政大臣,小太子如今才三岁,等他能亲政,那也是十年之后……十年之后,你我不做个亚父当当?”
戴阁老说得云淡风轻,拍了拍刘阁老的肩膀就走了。
刘阁老叹息着,看着戴阁老走远了,才冷冷骂了一句:“感情不是自己的儿子孙子,自然什么都舍得。”
与此同时,禹王府内装病的周世子在最短的时间里得知了朝廷中这场早朝上的每一句话,光是听见顾时惜说什么禹王只有一个儿子,自然宝贝着要留在长安,额头上的青筋便是一跳。
在得知二弟要去后,更是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绝不能让二弟去。
去了后,若是死了,那便没什么,若是活着回来,哪怕和亲之事没成,那也算是大功一件,起码人家去了。
周禾誉太清楚顾时惜想要做什么了,他的这位漂亮好友实在聪明,打定主意要拉一些人下水,且周禾誉也清楚顾时惜绝不会死在匈奴的那片土地上,所以他的二弟绝对能活着回来——荣誉加身的回来。
——这简直就是针对他的阳谋。
“父王回来了没有?”周世子忽地问身边的下人。
下人:“还未,似乎留在宫中照看陛下了。”
“好,进宫,就说我病好了,去匈奴和谈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弟弟去?身为兄长身先士卒才是应当的。”
下人惊愕:“世子……可……”
“闭嘴,更衣。”世子爷冷淡斜眼过去。
下人顿时噤声,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