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心想是啊,自己比不上大姐,自己怎么就不能和大姐换换呢。
后来父亲也看出他的窘迫和呆滞,一面安慰他,一面给他定下了未来每一步走到哪儿的路线,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的一生也就基本定型了,不会有任何一个偏差。
从去写史书,到和哪个女子成婚,再到自己婚后住处在哪儿,每个月要去丈母娘家几次,说什么话,每天吃饭吃多了吃少了或者在部门又什么时候没有眼力见了,都会被父亲说,他好似是一个人偶,并不需要灵魂存住,所以哪怕他其实并不喜欢写史书,哪怕他总觉得做官像是坐牢,哪怕他觉得妻子也并非自己想象那样能够与自己举案齐眉,刘善也没吭声,只是沉默。
父亲比较爱说话,总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刘家,而刘家的未来都压在他的身上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必须做到完美不能让任何人挑出错处。
他需要既不惹眼也不过于低调,需要保证刘家的脸面,又不能太出风头给父亲招来祸事。
他这辈子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做,而不是想要怎么做,没有一天不在考虑整个刘家如何如何,而不是考虑自己如何如何。
可今天,顾时惜说得做的,全是牺牲小我成就大魏的话,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父亲口中狡诈奸猾的无能之
辈?!分明是有勇有谋有家国情怀的爱国志士!顾时惜绝对不是虚伪的,他眼里有着谁都看得出来的泪光,那是真正不怕死,要为了大魏奉献自己的精神!
刘善立即道:“算我一个!时惜你要我做些什么吗?”
顾媻演到自己眼眶含泪便收住了,觉得若是哭出来戏太过了,古代人还是比较喜欢含蓄,太过外放会让人觉得不稳重,没有那种忍辱负重的精神。
于是顾媻深吸了口气,冷静道:“刘大人如此支持时惜,时惜心领了,实在不需要刘大人做什么,欸,不过刘大人不知还记不记得昨日跟您回去的女子,把她找出来,我要审问。”
“啊,这个……她昨天是和我回来了,我让她出去,她就又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昨夜的舞女队伍呢?”刘善问老郑大人。
老郑大人被震慑地惭愧不已,这会儿已然不敢再劝,却心中又害怕受到牵连得罪匈奴,所以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顾媻看了老郑大人一眼,说道:“没关系,我们自己去找,我昨夜跟着回来的那位舞男还在我的房内,我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随意出入,走,先审问他。”
说罢,众人跟着顾时惜一块儿转身就往隔壁院子去。
戴庙连忙穿上裤子,却不能跟着,得守在这个院子,因为他还没有洗清罪名,不能随意走动。
老郑大人看了一眼戴庙,拍了拍戴庙的肩膀,小声说:“说实话,不管单于是真诬赖还是假诬赖,咱们哪里斗得过?你们就是赢了,证明没有错,那又有什么用,得罪了匈奴,他们怎么可能还会答应和亲?恼羞成怒之下,若是杀光了咱们青州百姓可如何是好?”
说这话的时候,老郑大人是专门等着顾媻的人都走了才对戴庙说的,老郑大人眸中残着痛苦的泪光,祈求一般,对戴庙道:“算老夫求你,不要查了,认了吧,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百姓是无辜的,如今大魏如何打得过他们,大魏内斗如此之严重,禹王手握几十万精兵却迟迟不发,太子年幼,今年才三岁,等太子登基,不是禹王,便是其他一个什么王再把持朝政,百姓何时能有个安生的日子过?每个人上去后都拼命为自己谋利,不是增税就是加重徭役,如此下去,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大魏早完了,那单于是个说到做到之人,说不为难百姓,便绝不为难,咱们做官的,是百姓之父母,戴公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戴庙被说得有些迟疑,的确,大魏根本没有和匈奴一战的力量,可难道就要整个大魏拱手让给异邦人?
他们当真能对百姓如同自己的百姓一样吗?是要骨气还是要命呢?
戴庙还在犹豫,老郑大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扭头走了,离开前对着门口送早茶和阳春面的小厮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深深不忍地看了一眼那还呆呆坐在八角桌前双目无神的戴公子,彻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