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爷的老伴儿正好过来给他送饭,听到还问了句:“你那同事咋样了?”
“已经生了。”夏芍说,“生了个漂亮闺女,母女平安。”
当时郭姐还笑说:“我就说酸儿辣女,果真让我猜对了吧?回头小张出了月子,得让她这闺女认你当干妈,她这六斤三两肉,有一半都是你喂出来的。”
张淑真婆婆显然也知道夏芍,闻言还把擦洗干净的小婴儿给夏芍抱。
这个倒是比程文华的小女儿大了一圈,只是也红彤彤的,又小又软,夏芍没敢伸手。
她们走的时候,张淑真的儿子小兵正在炕边看妹妹,张淑真已经缓过来了,在喝小米粥。
果然吕大娘一听,也有些意外,“这么快?”
又说:“快好,快点少遭罪。这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天色不早,两人没说几句,夏芍就跟陈寄北离开了。
“晚上回去对付一口吧。”夏芍商量陈寄北,“我有点累,不想做饭。”
陈寄北说好。
夏芍看看周围没人,就又把小手塞进了他衣服下摆,暖和地吁出一口气,“生孩子真吓人。”
“吓到了?”陈寄北单手扶车把,腾出一只手隔着衣服握住她。
夏芍点点头,“有点。”虽然她和郭姐在屋外,也没亲眼看到过程。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男人顿了顿,“那就不生。”
这倒让夏芍有些意外,“你不想要孩子啊?”
这年代还没实行计划生育,更不像后世养孩子成本太高,年轻人都不想结婚不想生,甚至说出了不乱生无辜的话,主流思想还是多子多福,这男人居然说不生?
这回男人沉默了更久,才低声,“不想要。”
这是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呢,还是因为成长经历真不想要?
夏芍知道有些人会因为原生家庭恐婚恐育,觉得自己当不好妻子/丈夫,做不好妈妈/爸爸。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余光又看到个熟悉的背影,正趁着天黑挽着
() 一个男人的胳膊。
夏芍一怔,“最近怎么总碰上李来娣,她找那对象不会是咱们单位的吧?”
陈寄北连看都没看,只“嗯”了声。
这声冷淡的“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夏芍收回视线,“咱们单位谁家里这么有钱吗?”
那围巾跟鞋的确不便宜,还明显是在外地买的,一般人处对象可不会送这么贵的东西。就算家里有钱,那也是家里的,哪会让你一出手就是一个多月工资讨好人。
陈寄北没回答夏芍,后面直到回家,他都很沉默。
夏芍观察了下,要说他又莫名其妙生气了吧,也不像,就是看着像有心事。
平时晚上没事,他会刻一会儿东西,今天他却选择了练字。一般只有他心里有事,或者像那天想早睡被拒绝,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听的时候,才会练会儿字静心。
夏芍塞了颗奶枣给他,“怎么了?”
“没怎么。”陈寄北侧脸鼓着,眉眼依旧冷淡,甚至冷峻。
夏芍戳戳他鼓起的脸颊,“真没事?”
男人把她的手捉下来,握在掌心继续写,“没事。”然而一熄了灯,吻却显得又凶狠又急切。
“你怎么跟头饿狼似的?”夏芍推着他,使劲拽住被角。
虽说这男人长得秀色可餐,身材也很棒,明明是新手上路,车技却进步神速,一日千里。但肉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顿……
夏芍誓死捍卫最后一层屏障,“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吗?不想要孩子,就别干能生孩子的事!”
陈寄北俯身吻她的动作一顿,还是去扯她的被子,“可以不弄在里面。”
敢情他当初记笔记,就是留着这时候用的!
夏芍翻了个身,拿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那也不行!这都几天了?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干活,周扒皮都没有这么扒的。我不管,我要休三天!不,休一周!”
“明天再休。”男人连人带被把她拥进怀里,吻她的额头,耳侧。
“今天就休。”夏芍很坚持,“昨天我就说不要,今天早上上班差点迟到了。”
这回男人顿了更久,“你明天不上班,可以睡懒觉。”
夏芍一想也是,反正明天也不上班,不如再吃一顿,后天再休战,揪着被子的手松了松。
然后她就被翻来覆去地折腾,折腾到大半夜。
小座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夏芍杀人的心都有了,“明天休班,也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陈寄北显然打算一次吃个够本,把她的腿放下,帮她揉揉腰,没等她松一口气又将她翻成侧躺的姿势,吻她的背,“你不是跟人说我一晚上七次,还有四次。”
夏芍:“……”
这下夏芍不仅想杀人,还想杀了当初满嘴跑火车的自己。
她连踹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到、到底谁跟你说的?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她!”
陈寄北没说话,
嘴太忙,腾不出空说话。
第一天孙清和夏芍一打照面,就发现不对了。
倒不是夏芍起得太晚,快十点多才从屋里出来,她平时休班也喜欢睡懒觉。也不是夏芍身上痕迹太多,陈寄北虽然跟饿狼似的,吻出的印子却全在衣服里,被高领毛衣遮住了。
主要是这两口子倒了个个儿,平日里笑盈盈的夏芍冷着脸,平日里冷着脸的陈寄北却好像有些心虚。不管是递水还是递饭,都拿一双黑眸看着夏芍的脸色。
夏芍不要,他就默默收回去,把东西放到夏芍手边随时能够到的位置。
孙清看着,等男人去院子里忙活去了,小声问夏芍:“闹矛盾了?”
说实话,对门这小两口结婚也有半年了,还没听他们闹过矛盾。偶尔有点什么,也是陈寄北单方面生闷气,夏芍这种冷着脸的样子,孙清还是第一次见。
面对孙清夏芍脸色好了许多,“没事,就是有点小分歧。”
关于一晚上七次该不该践行,晚上应该睡六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的分歧。
当然这些不好跟外人说,夏芍懒懒打了个哈欠,去外面搬白菜,准备渍酸菜。
陈寄北一见,又默默帮她把白菜全搬了进来,之前做好的木桶也刷干净放到一边。
渍酸菜用的还是食品厂那种上粗下细的木桶,不用盖,略微冒一点尖,能装个120斤左右。等白菜腌制过一段时间,水分流出来,冒出的尖自己就落下去了。
为了腌制的时间更短,腌出来的酸菜也更好吃,夏芍还把处理干净的白菜下锅焯了下水。
焯完水铺在木桶里,一层白菜一层盐,最后在顶上压上快大石头,一十八天就可以吃了。不焯水的白菜一来没有杀菌,一来腌制的时间也更长,最少需要四十天。
孙清看夏芍忙完,才把一包粘火勺递给她,“我那嫂子让我给你的。”
粘火勺是当地一种用糯米水磨做皮、小豆做馅的吃食,小孩拳头那么大,两面煎熟。做好了冬天可以放在外面冻着,吃的时候热一热,又软又香又粘牙。
夏芍有些意外,“你嫂子来过了?”
“听说栓子有对象了专门下来的,来的时候你没醒,就把东西放我那了,还问我啥时候让那姑娘去家里坐坐。我说人家这才处了几天,让她别着急,又把她劝回去了。”
孙清嫂子给夏芍这些粘火勺可不少,足有七八斤,可见是真感谢夏芍帮他们家栓子介绍对象。
正好夏芍身上没劲儿,中午就热了几个吃了,晚上又热了几个,第一天又热了几个……
吃到第一天晚上,陈寄北坐不住了,“对不起,我下回一定注意。”特别诚恳地跟她道歉,还上交了自己借调结束时土产公司给的蜂蜜,装了两大玻璃瓶,一共十斤。
土产公司专营土特产,给的那都是最好的蜂蜜,绝对不含一点糖或者胶。
夏芍脑子里当时就想到好几种跟蜂蜜有关的吃食,可惜还没来得及做,晚上男人就抱了上来,“我只抱抱。”过不多一会儿又信誓旦旦低声,“我就只亲一下。”
夏芍信他才有鬼,第一天晚上直接一个炕头一个炕梢,离他两米远。
次日早上去单位,夏芍还没消气,他自行车刚一停,她就下车走了。
陈寄北只好一个人去酿造车间,到了木匠房,又是一片沉默。
从他回来,木匠房的气氛就是这样的,就连马小宝也不敢在他面前闹腾,毕竟被他收拾过。
别人不说话,陈寄北也不说话,坐去以前常坐的位置,默默开始劈竹子。
见他这样,其他几人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马四全。
陈寄北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之前那一年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冷淡的外表下心里在想什么,又会做什么。
就在这时,车间办公室来人找陈寄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