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十五年的新年与往年一样力行节俭,除了必要的祭祀典仪外,罢了鱼龙曼延百戏等活动,显得朴素古直。
刘隆对于这些习以为常,欣然从之。
今年春上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挚恂、马融、张衡等人无不严阵以待。
朝廷新添明经、明法、明算等岁科,通过郡国考核的举子从四面八方赶往京师,此外还有孝廉和武举举子。
一时间,数千举子涌入雒阳,竟然抬高了京都的粟米价格。河南尹、雒阳令和司隶校尉因维护雒阳治安,忙碌无比。
刘隆看到河南尹的奏表,竟然有些头疼起来,光二月里就发生不下十起打架斗殴事件,而且还多因地域而起。
地图炮从古到今哪里都存在啊。边郡说内郡胆怯,内郡说边郡乃流放罪犯的后代,北边说南边是蛮子,南边说北边是夷狄,中间被南北说成腹内草莽的纨绔。
更让人头疼的是,不独武举武力高,文士体力也不差,腰间都佩着刀剑。
司隶校尉发了狠,启禀皇太后后,布贴告示,胆敢寻衅滋事,取消考试资格。这才让吵吵嚷嚷的雒阳安静了一些。
“我原是想放在一处,有人能连考多项,或经法双通,或文武兼备。”刘隆郁郁地和母后说起自己原先的想法。
然而,他忽略了这些人冒然进入对雒阳的冲击。虽然只是数千举子,但这些人大多饶有家资,都带有随行的奴婢,加起来一万有余。
人马嚼用,每日消耗不菲。雒阳城中的传舍、郡邸、太学、商行、客栈都住满了人。
邓绥道:“举子都安排了住处,只初时忙碌,以后慢慢就好了。当年光武在京都求学时,学子齐聚太学,占了京都人口的十分之一。”
“现在与那时相比,少了不知多少。”邓绥安慰完,又道:“至于你说的兼备之才,我倒是有些期待。”
刘隆看过各郡国报名的文书,除了孝廉外,其他岁科兼报的举子只有十数个,不知道能不能都上,毕竟像张师傅那样的全才可是万中无一。
邓绥道:“先看看今年的成效,若是不好,就拉开时间。”
刘隆叹了一口气:“一改都要全都改了,这是我之前考虑不周。”增设岁科诸项,邓绥取用了刘隆大部分建议。
“先看看吧。”邓绥道。
首先进行的是孝廉考核,因孝廉录取率低,且考试内容与明经明法重合,故而一部分人兼报了明经或者明法。这样同源性的兼报不在刘隆统计的兼报范围之内。
孝廉省试和殿试完毕,张榜录取五十三人。
因着去年考生闹过不公的事情来,帝后二人有心防止考官作弊,故而着令主考官将落第孝廉的试卷发归众人,供其揣摩改正。
尚书令和今年殿试的主考官:皇太后真会给他们找事情啊。
之前,无论取中的还是不中的都不发还试卷,众人即使觉得考试不公但苦于无证据,最终也无可奈何,主打
一个黑咕隆咚。
以至于出现了有人被取中(),但不知为何取中;有人落第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不知为何落第,浑浑噩噩更不知如何改正。
但是,皇太后掌控他们的仕途和命运,皇帝又鼎力支撑,尚书令和主考官不得不打起百倍的精神批阅试卷,尽可能做到公平。
考生得知这项惠政之后,无不高呼陛下圣上英明。
落第的考生又与他人一起兢兢业业地准备起明经或明法考试来。
明经、明法、明算依次考试,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张榜公示,明经录取九十八人,明法录取一百零三人,明算录取三十二人。
同样,明经明法明算的落第试卷发还众人。
不中孝廉科又不中明经(明法)的准孝廉们傻眼了,明经(明算)是比孝廉科容易,但是录取人数为什么还是那么少啊。
若刘隆听到他们的心声,肯定会抬头望天,一脸无可奈何。他也想多录取,然而朝廷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官位。
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不出三年,朝廷必当面临候补官员“冗滥”的局面。
“官制改革迫在眉睫。”无论刘隆还是邓绥,心中都涌现出急切来。
若这批岁科举子没有安排好,只怕时人轻视,说不得是改革几年,归来仍是从前。
明算科录取的人数少,倒不是故意压制人数,而是报考的人少,考过的人也少。
最后一场考试是武举,张榜录取一百零七人。
所有的考试在三月下旬落下帷幕,落第的考生归家或留在京师,取中的考生留在京师,等待朝廷安排。
孝廉入了郎署,明经明法明算进了新设的翰林院等待任命,武举进士按照惯例分流。
大约半年至一年时间,这些人会被安排到朝中各部或者地方为官作吏。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从三月就开始下,着实恼人。
刘隆从新年开始就不上学,主要精力投到政务之上。他原本要在德阳殿处理,但是现在朝政大权在母后手中,不如直接来崇德殿便宜。
这样既能时刻了解情况,又能时不时歇息(偷懒)。因而刘隆没有看大臣上给他的奏表,反而看起上奏到母后这里的奏表。
邓绥念皇帝是一国之主,说了一次要他回德阳殿批阅奏表,不过刘隆振振有词反驳说,在母后这里也是一样,而且效率更高呢。
邓绥早已习惯皇帝在身边处理奏表,闻言作罢,将其留在身边用心教导。或许是有人顶着国事,刘隆并不是那么上进。
邓绥叹了一声,她事情繁忙,很多时候就随刘隆去了。刘隆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了。
外面风雨如晦,内室恍若黑夜降临,早已点起了蜡烛。
刘隆走到窗户边,往外面看,只见雨落如珠,一片昏黄模糊。
“这雨隔几天就下烦死个人,怎么不和去年均一下。”刘隆郁闷道,去年四五月雨水极少,甚至发生了旱灾。
一道霹雳下来,照亮天空。刘隆
() 看见游廊上一小寺人怀里揣着东西而来,心顿时提起来。
“启禀陛下圣上,敦煌太守急报!”小寺人浑身湿透,水珠滴在席上,但他此时一脸焦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快拿来!”邓绥眉头一凝,心中泛起不妙。大汉在延平二年放弃西域后,最西的郡国就是敦煌。
敦煌太守急报,定是西域生变。
但现在大汉府帑空乏,西羌初服,邓绥在处理西疆之事一直如履薄冰,而且她这两年没有开战的打算。
邓绥的手攥住奏表封面然后打开,果然敦煌与北匈奴及西域诸国发生了一场战斗。
兵戈再起。
大汉势力从西域退去,北匈奴立马填充上,役属西域诸国,并且与西域诸国连兵经常劫掠河西,百姓深受其害。
敦煌郡太守曹宗深以为患,去年春天,派长史索班率领千余人在伊吾屯田,招抚诸国。
车师前王和鄯善王知道后,不堪忍受北匈奴的奴役,时隔十四年,重新归汉。
十四年间,与大汉亲厚的龟兹王白霸不在人间,龟兹重立新王白英。
母为汉女的鄯善王尤还还在,听闻汉郡太守有意向西经略,与车师前王一起率国归来。
然而,今春三月,北匈奴联合车师后王攻打伊吾,杀死了后部司马与敦煌长史索班等人,又击走车师前王,围攻鄯善。鄯善困窘,派人向敦煌太守求援。①
曹宗闻言大怒,发誓报仇雪恨,命人召来军司马班勇并朝廷派来的武举进士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