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十七年春二月,樊嫽被册封为贵人。
这是漫长寒冬之后一场难得的喜事。去年春夏一切皆好,风雨合时,但到了秋季却大雨连连,京师等二十九郡国受灾。
秋雨之后,冬日十一月又发生一场大地震,受灾郡国三十五,一些地区大地崩裂,泉水涌出,尸体枕藉,惨不忍睹。
朝廷派光禄大夫巡按灾区,出钱敛尸,免去田租口赋。这是近年来,大汉罹受最严重的天灾之一。
救助完受灾地区,朝中事务暂且清闲了一些,邓绥依例册封樊嫽为贵人,也为弥漫着愁苦和紧张的北宫添了几分喜气。
二月里,大地开始复苏,涌出一片又一片的新绿。
邓绥喘过气来,与刘隆对坐喝茶,叹道:“我原以为去年大汉时来运转,结束天灾,没想到……”
想到秋冬的焦头烂额,邓绥没有说下去,只是喝茶。
刘隆回道:“大汉时运不济遭此天灾,非人力所为,母后不要过于忧虑。尧舜时,黄河泛滥,鲧禹父子治水二十多年方成。“
“国家多难,我们时人生活在其中备受煎熬,度日如年。但这放到大汉的历史中,也不过沧海一粟。母后你做事,俯仰无愧天地,已经尽力了。”
母后的共情能力很强,刘隆怕她伤身,劝她道。
邓绥听完,脸上勉强扯起笑容,道:“不知后人怎么看,我们还是要过好当下。”
刘隆点头,邓绥又问起他和樊嫽的相处情况,笑着道:“母后我年纪大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若是早日能看到皇孙就好了。”
他就知道是这样,没结婚催结婚,成了亲催生子,但谁让他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尚可尚可。”刘隆含糊道。
邓绥点头,道:“前儿蔡侯过来禀告,说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想将宫中的事务交出去,你觉得樊贵人如何?”
刘隆闻言想了想,道:“蔡侯历经三朝,老成持重,尚方局事关重大,离不开他。这宫中琐事……不知阿好能否担起?”
邓绥听到“阿好”二字朝刘隆直笑,刘隆辩解道:“阿好曾与我言母后待她耐心细致体贴,如阿母般。如今又有这样的缘分,咱们成了一家人。”
邓绥笑道:“你呀……来人,请樊贵人过来。”宫女应声而去。
樊嫽如今住在掖庭里的一座宫殿,听到传召,赶忙过来,拜见皇太后与圣上。
刘隆将事情与樊嫽说了,然后道:“宫中宫女寺人数千,再加上外面的宫苑,事情繁重,你可愿意接手宫中事务?”
樊嫽当然愿意,她来宫中不是来当咸鱼的,看到这样的机会自然要抓住。
只见她想了想,道:“母后政事繁忙,蔡侯年纪大了,我年轻没经验,只怕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邓绥道:“这宫中诸人也唯有你身份最合适。”
樊嫽笑回:“承蒙陛下看重,我愿意一试。但我年轻唯恐失
了皇家体面,需要几个持重的人帮衬着,还请陛下成全。”
邓绥道:“这人选嘛,你去找蔡侯要。”
樊嫽笑着道:“陛下疼我。”邓绥听了笑起来。事情商定之后,樊嫽与蔡侯交接宫中的事务,刘隆则与母后一起处理朝政。
晚上,刘隆请樊嫽来到德阳殿,问她交接的情况。
樊嫽感慨道:“这宫中千头万绪,难为蔡侯还能兼顾。圣上,这宫中以后是什么章程?”
刘隆携着樊嫽的手,两人坐在榻上。
“萧规曹随。”刘隆道:“蔡侯做事细致周全,你呀就做个曹参就好了。”
樊嫽了然,点头道:“我明白。”
刘隆给她斟了一杯温水,道:“母后的身子自从去年病愈后,就不大好,这朝中和宫中的事务我们要为他分忧。”
樊嫽点头,道:“我晓得,我在宫中一定要恭谨。”
刘隆脸上露出笑容,对她道:“你一向聪明,你的兄长现居何职?”
樊嫽回道:“兄长在郎署为郎。”
刘隆想了想,道:“就他先任郎中,上书言事,顾问应对。”
樊嫽闻言,回绝道:“圣上,我兄长刚入郎署,就成为郎中怕是不妥。先让他在郎署学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樊嫽的兄长因着妹妹的关系,入了邓骘的幕府。樊嫽册封贵人后,以任子进了郎署为郎。
刘隆闻言,笑道:“就以你的意思。”
说罢,刘隆看了眼窗外,听到外面风声呼啸,转头对樊嫽道:“今日就留在这里吧。”樊嫽低头应了。
樊嫽本来是聪明能干之人,接受宫务后迅速上手,裁决宫务多遵旧例,比想象之中更加顺利。
她反应过来原因,不禁失笑。这宫中事务自然是按照皇太后的理念处理的,而她跟着皇太后处理了几年的政务,理念自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