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妤还告诉她,太子房间里的熏香有问题,闻着有曼陀罗和生犀的味道,那都是致幻的迷|药,太子殿下根本不是喝醉了酒,而是被下了药……
惠仁公主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太子哥哥宁愿被关进承奉司也不愿意接受赐婚,且从承奉司出来后便立即去了温泉山庄找褚瑶,连除夕守岁也不肯回宫……
原来安康郡主并非表面那般人畜无害。
原来太子哥哥才是受害者。
自这之后,惠仁对安康郡主便改观了。
眼下她又在学堂上阴阳怪气,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说事儿,若真要论起礼教,她那晚主动进入太子哥哥的房间,又算是哪门子礼教?
宋时微被惠仁公主怼得没了话说,双眸渐渐泛起水色,而后默默转回身去,未了,忽的啜泣起来。
起初声音很小,只她们几个听得见。
后来声音渐大了些,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生怕别人听见,又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惠仁公主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哭什么?你还委屈上了?”
随即有更多的人听到了啜泣声,学堂中其他的声音渐渐少了下去,最后学堂中静谧一片,哭泣声自然愈发清晰。
孙夫子审阅完一位学生的课业后,才目光缓缓望了过来,语气严厉:“发生了何事?郡主为何哭泣?”
宋时微站起身来,哭得楚楚可怜:“夫子,学生方才只是与公主讨论礼教之事,我与公主观点不一,争吵了几句,学生斗胆请夫子帮我们答疑解惑……”
孙夫子将她们扫了一眼,道:“说来听听。”
宋时微掖了掖眼泪,低泣道:“学生方才从《诗经》中看到一则故事,与公主分享,由此说起姻缘之事,学生觉得,姻缘自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名正言顺,正如《诗经》中所言,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夫子觉得学生说的对还是不对呢?”
孙夫子听她说起这个,便也猜到她们方才因何而争吵了。
关于陛下给太子和安康郡主赐婚的消息,他也略有耳闻,如今安康郡主在学堂上闹这么一出,明着是与惠仁公主争吵,实则是冲褚瑶去的……
是以他严肃道:“郡主说的并无错处,只是这里是学堂,不是争风吃醋之地,还望郡主摆正心态,一心向学……”
宋时微哭得一滞,原以为孙夫子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他虽认可自己的言论,却也不喜她在学堂上说这种事,竟将她斥责了一番……
她咬了咬唇,不甘心地低下头来:“是,学生知错了。”
惠仁公主扑哧笑
() 了一声,奚笑她不自量力,竟然想拿夫子做刀,还好夫子根本不会上她的当。
孙夫子是真的不太高兴,余下的课业也不再逐一审阅,而是全部收进了书奁中,说是回去之后会做批注,明日发放给他们,今日便先到这里。
没能得到孙夫子当面审阅的学生们不免有些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宋时微在孙夫子离开之后,便也含着眼泪离开了。
惠仁公主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而拉着褚瑶的手说:“褚姐姐你别生气,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因为太子哥哥不喜欢她,所以强行挽尊罢了……”
“多谢公主替我说话……”
身后的江清辞背着书奁经过她们身边时,走出几步后,忽又折返回来,抬手对惠仁公主行了个礼,而后看向褚瑶:“褚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褚瑶看了一眼值守在外面的程鸢,担心若与他单独说话,又会被禀报给裴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想着学堂中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便道:“江衙内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罢,公主算不得外人,听听也无妨……”
江清辞稍稍顿了片刻,便道:“安康郡主得陛下赐婚一事,在京中已经传开了,夫子方才也说,郡主的话并无错处,不论如何她已经是太子殿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天子一诺,重逾九鼎,绝无更改的可能,我只是想劝你为着长远考虑,最好避其锋芒,莫要为逞一时之快而与郡主针锋相对,须知恃宠而骄凭借的太子殿下所给予的恩泽与宠爱,绝非长远之计……”
“阿瑶,我视你做朋友,才与你说这些话,忠言逆耳,话虽有些不中听,却也是为着你好,”他看着褚瑶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大抵是他的话真的戳痛了她,他心中虽不忍,却也希望她能真的听进去,“你以前说过,宁为农夫妻,不为公府妾,虽然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守住初心……”
从褚瑶得知裴湛与安康郡主被赐婚的那一刻,便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境况,不管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旁人都只会以为是她抓着太子不放,是她恃宠而骄,不将太子的未婚妻放在眼里……
可即便是早早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指责她的,竟然是江清辞。
他应该是对她很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为农夫妻,不为公府妾……
这话确实自她口中说出,可如今随境而迁,她虽仍是这样的想法,终究有几分身不由己,却不能为外人所说道。
她垂下头,小声道:“多谢衙内劝告,我记下了……”
身旁的惠仁公主却是随手抓起案上的狼毫,使劲扔到了江清辞的身上,气愤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江清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袍裾上被她砸出的那一块黑色的墨团,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随即再行一礼便离开了。
惠仁公主看着脸色发白的褚瑶,握着她的手道:“褚姐姐,你莫往心里去,宋时微今日在学堂上故意挑起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大家对你产生偏见,那江清辞是个傻的,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敢和你说什么狗屁忠言,你若真的为此伤心,回去再与太子哥哥闹上一闹,可就中了宋时微的计了……”
“我知道……”她自然不会去找裴湛闹,毕竟先前早就闹过了。
“太子哥哥根本不想娶宋时微,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此事的。”
“嗯……”办法确实已经想到了,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只是在这段时间内,她为避免打草惊蛇,不能为自己辩解罢了。
褚瑶叹了一口气。
惠仁公主看着她仍是愁云惨淡的模样,便愈发迁怒那江清辞,气呼呼地站起身来:“不行,我方才没有发挥好,我得再去骂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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