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小红在一楼的房间,那人在二楼寻找,要找到这里还要等好一阵子。
温连急切推开门,房间内竟然空无一人。
茶盏里的水微凉,温连四下看看,目光落在了床榻上,一袭赤色床帐遮住了里面的光景,只隐隐可以看到有道人影,端坐在小榻上。
红帐掀开,温连眼前竟是一个用被子叠的假人,随后从被子后面探出一把寒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是我!”他惊呼了声。
“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后,崔晏深吸口气,立刻收回刀子,顺手把温连摁进被褥深处,“别出声,装没人。”
温连知道小红这准是又摊上了麻烦,就跟上次来暗杀他的黑衣人一样,也知道小说里电光火石之间没空多说废话,但是……
“那个,我鞋刚刚掉在地上了。”
刚刚他跑来太着急,把鞋跑丢了,这会他的鞋说不定正在门口,歪歪斜斜地倒着。
崔晏沉默片刻,脑海里浮现温连拼命朝他跑来结果把鞋跑丢的场景,忍不住低笑了声,“没事,随机应变吧。”
温连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出来的,可能是被自己气笑吧。他有些内疚地摸了摸鼻尖,小声说:“我的问题,下次改正。这人应该是冲你来的,一会你千万别出声,咱俩演一出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崔晏点头答应。
红帐再次垂落。
很快,推门声响起。
嘈杂的人声被关在门外,屋内顿时死一样的寂静,落针可闻。
“有人么?”果然是男人声音。
温连故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怒道:“谁啊,这么不长眼色,有人!”
男人似是轻笑了声,继续道,“巡捕查房,有人说天乐坊里有人行刺,你们是做什么的?”
话音落下,温连和崔晏对视一眼,心知这是鬼话,却还是硬着头皮答:“我们自然是客人。”
“出来,随本官走一趟。”男人不疾不徐道。
温连哪能就这么让他看到小红,他沉思片刻,咬牙道:“我一个人去行么?”
“一个人啊……”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冷刃,笑意更深。“若你们两个,我都要呢?”
听他牵扯到温连,崔晏眸光陡然沉下,自袖内抖出一把尖刀。
见他拿刀,温连赶紧捉住崔晏的手腕,提醒道:“你忘了,上次那个来杀你的人是一路隐藏自己偷袭的,万一这次还有人埋伏在暗处,就等你验明身份后上钩怎么办?”
他的话不无道理,天乐坊里什么人都有,外面正乱着,防不及他们会有其他人手相互通知,可能就在外面等着这男人摔杯为号。
而且,这群人的目的看来并非是要杀他,而是活捉,如果是铁了心要他死个干净,不会等这么久,说这么些废话。
崔晏抬眼看他,把刀子收回,低声道:“那我们怎么办?”
一纱之隔,他们现在什么伪装都没有,难不成要躺着等死?
温连四下看看,果真什么有用的玩意都没看见,他闭了闭眼,绞尽脑汁,总算蹦出来一个不算点子的点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听我的吧。”
这一刻,温连感觉自己又找到了当爹保护小崽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对外面男人说道:“我来这是为带我夫人玩玩,现在我夫人她衣着不整,不便见人,还请你体谅体谅。”
闻言,男人倏忽笑了,重复了遭,“你夫人?”
温连对崔晏使了个眼色,崔晏会意,有些无奈地在红帐内点了点头,拟做一副欲说还羞的姿态。
“哈哈哈,倒是有意思,你们夫妻跑到天乐坊这种烟柳之地睡觉。”男人干脆撩开衣摆,落座在屋内的小桌边,竟还有闲心为自己斟杯茶喝。他一边品,一边冷笑着看他们二人演戏,“既然你说你们是夫妻,那便做些夫妻该做的事证明给我看看。”
温连:?
一口脏话差点飙出来,他强忍住,问道,“这要怎么证明?”
男人的声音淡淡传来,“亲嘴儿啊。”
温连:……
他攥住小红的刀柄,面无表情道,“我看还是捅死他吧。”
闻言,崔晏险些笑出声,他伸手按住温连的指,认真道,“方才你教训得是,万一暗处里还藏着暗卫,以这么一把小刀咱们未必可以杀出重围,我看还是先稳住他比较好。”
温连憋住脏话,压低声音道,“那怎么办?”让他亲自己养大的儿子,这不乱.伦吗?
崔晏敛起笑意,温声道,“做做戏罢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是假的,问心无愧即可。”
这话,不止说给温连。
他声音大方平静,反倒让温连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别扭了。
“快点啊!”那男人似是已经开始不耐烦,冷声催促,“嘀嘀咕咕什么,难不成你们是在欺骗于我?”
闻言,温连轻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把手搭在小红的肩头,“你说的对,问心无愧没什么好害臊的,来吧。”
就当给小红做人工呼吸,以前小红喘疾发作时,他俩又不是没碰过嘴,只要他问心无愧就是。
崔晏静静地看着他,温连闭上双眼时,更像他亲手捏就的那尊神像,他供奉神仙十年,从未想过要和神仙做任何不轨之事。
分明一直是这样想的,分明从未妄图沾染。
可自从温连回来后,杂念也愈发变多。
或许他和那住在皇宫大殿的弟弟一样,生性便是残忍的,喜欢摘下美好无暇的花朵,任它在指间碾碎,流出秾丽刺目的花汁。
他低下头,只吻在温连的唇角,蜻蜓点水,不敢停留。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想,至少自己现在并不想毁掉温连,只是偶尔想稍稍亵渎一下。
唇角被轻轻触碰,温连眼睫轻颤,猛地睁开眸子,却看到崔晏朝他笑了笑。
红
账内,暖意攀升。
温连小声问,
“就完了?”
崔晏顿了顿,
“不然呢?”
有时崔晏的确想不通温连究竟在想什么,就比如此刻。
温连悄悄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这什么破演技,鬼才信啊。”
崔晏:……?
见崔晏不出声,温连干脆摁住崔晏的肩膀,仔细嘱咐,“瞧好了,爹给你演示一遍。”
说罢,温连俯身重重吻在他唇上,手指轻轻贴在崔晏的脸侧,还不忘换口气间,在他耳畔低声道,“没亲过嘴,但是我猜跟人工呼吸差不多,你老实待着别动,看爹表演。”
崔晏震愕地看着他,唇上的触感是那般柔软真实,一遍遍地吻过,耳道内被轻轻吹进来一阵小风,让他甚至感觉自己根本没从昨夜的梦里醒过来。
温连……不介意这样做么?
还是说,只对他不介意?
红帐外的男人津津有味地看戏,甚至夹带嗑瓜子的响声,声音带着笑意,“哟,还真亲上了。”
已经突破心理防线的温连,自信回答:“当然,都说了我们真的是夫妻,不相信,我还能亲一百次。”
崔晏呼吸微滞,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耳尖滚烫,“别乱说……”
看出来了,他是真的问心无愧。
男人搁下茶碗,从牙缝里啐出一片茶叶,兴奋道:“行,那再行个房事给我看。”
温连:???
红账里的两人瞬间都按耐不住了,有种想冲出去把这混账色胚一刀做掉的冲动。
“这怎么行,你要证明我们都证明了,还嫌不够?”温连压抑住火气,死死攥着那把刀。
如果对方执意要伤害小红,那他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
谁都别想害小红。
听到他的话,崔晏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安抚他紧张的心绪,“深呼吸,你太紧张了。”
手抖成这样怎么拿刀,防不住还会被人把刀夺去,伤了自己。
崔晏借着红帐薄纱朝外看去,窗子是开着的,这是一楼,跳出去至少能活一个。
半晌,他回过头,把手中刀子递到温连的手心,低声道:“拿好,有一个人能逃出去就有希望。记住,用刀的时候要稳,稳中求狠,要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刀刺进去。”
刀刃冰冷,温连勉强冷静下来,就是莫名觉得小红这番话有点耳熟。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嘴角微抽,“这不是我当初教你做红烧肉的时候说的词儿么?”
昏暗红帐里,崔晏轻轻笑了,唇角还带着些被温连吻过的艳绯色痕迹,秾丽姝红,
他淡声评价,“人是要比红烧肉难做些。”
掌心按在温连腰间,温连只听得身后少年声音沉缓冷静,像是一块清透坚冰。
“温连。从窗户跑,别回头。”
下一刻,温连还没来得及纠结他怎么喊自己大名,就被腰间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