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四周,见侍卫警惕地环绕着车厢。
而闻人惊阙高坐马背,凝然注视前方幽深树林。
他胯/下的马儿不安地原地踏了几步,清脆的蹄声踩踏在人心尖一样,听得人心中阵阵发紧。
闻人惊阙勒紧缰绳止住马儿,朝着终于露面的江颂月与她身侧忐忑的钱双瑛道:“县主、钱姑娘,今日归途恐有不顺,是闻人连累了二位。”
“也许是冲着我来的呢?”早年没有太后撑
腰的时候,江颂月也遇见过类似的事情。
闻人惊阙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未与她相争,只是沉声吩咐侍卫:“送县主与钱姑娘转道,务必将她二人平安送回京城。”
侍卫应是,然而赶车的是卫章,只听江颂月的支使。
他回头请示江颂月,同时点头,认同闻人惊阙的提议。
“等等……”江颂月心中不安,这些人埋伏在此,是早有准备。听闻人惊阙的意思,他要留下?
她才出声,就见前方两侧灌木丛簌簌而动,定睛看去,有箭矢急速射来。
卫章见状,哪里还顾得了她说了什么,在周围侍卫的掩护下,迅速伏低身子调转马车,马儿刚转了一半,林中突然有浓烟冒出,随着凉风迅速将众人淹没。
烟雾刺鼻,马儿因视野受限,焦躁地嘶鸣着转动起来。
而江颂月骤然吸入浓烟,呛得喉口发痛。
眼前迷雾肆虐,她只能看得清身侧的钱双瑛一人,抓紧她的手,江颂月急声嘱咐道:“若我出了意外,帮我转告祖母,千万不能放过贺笳生那王八蛋,否则我死不瞑目!”
闻人惊阙任职大理寺,主刑判,有人想让他死不足为怪。
江颂月则是在前几年整治过家中许多金铺掌柜,送去牢狱中的也有几个。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不给人留脸面,想杀她的人比不过闻人惊阙,但也是有的。
三人之中,唯有钱双瑛这个闺中千金,不曾得罪过人。
这伙贼人可能是冲着闻人惊阙来的,可能目的在江颂月,唯独不会是钱双瑛。
江颂月不愿连累好友,说完这话,不顾钱双瑛的反应,喊道:“卫章!带双瑛绕去大道找人帮忙!”
“是!县主跟着五公子,千万当心!”
卫章在江家待了许多年,深知她是何意,微一犹豫就应了下来,在一片浓雾中摸到车厢门栓,顺着声音抓住钱双瑛,带着她朝马车外扑去。
眼前一片白茫茫,江颂月随着狂躁转动的马儿在车厢中摇晃,被马儿踩踏声、刀剑碰撞声与另一辆车厢中青桃等人的尖叫声扰乱,辨不清方向,也看不见任何人。
朦胧中,有一阵疾风穿过纱帘向她刺来,她本能地躲闪,人是躲开了,却被车厢中倾倒的案几砸到了小腿骨。
为防颠倒,案几是实心蚬木做成的,结实沉重,这一下坠落,边角尖锐处直直砸在江颂月腿骨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江颂月白了脸,竟是一句呼痛也发不出了。
慌神中,又有利刃刺破马车的声音响在耳侧,江颂月心中一寒,忽听得一阵窸窣声,随即,摇晃的马车倏地一沉,有人踏了上来。
“县主。”是闻人惊阙。
江颂月心中一松,忍痛道:“我的腿……”
闻人惊阙靠近,半跪在她身侧,离得很近,终于足够他看清眼前景象。
他眉心一皱,快速搬开压在江颂月小腿上的案几,之后道:“冒犯了。”
他
的手朝着江颂月后腰探来,贴上时,江颂月浑身一僵,猛地缩了一下。
闻人惊阙停顿,仅此一息,他再次环住江颂月的腰。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长鸣陡然响在车厢前方,瞬间将一切嘈杂声压下,而后,车厢猛地往前一窜,里面的江颂月险些被甩飞出去,幸好闻人惊阙眼疾手快地将她半抱住。
车厢剧烈地摇晃着,颠簸的厉害,两人被迫紧紧相依,互相借力稳住身形。
这方面江颂月确实弱了些,被晃得东倒西歪,脑袋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撞到车壁,第三次撞去时,有一只手垫在了她侧脑。
她怔了一下,抬头去看闻人惊阙。
被刺得破烂的车厢中,浓雾已被风吹散,闻人惊阙随着马车摇晃,神色让人看不清。
江颂月奋力盯着他,直到感觉腰间手臂松动。
闻人惊阙开口:“县主扶稳了。”
江颂月下意识抓紧车窗,可闻人惊阙并未放开她,只是向小窗外看了一眼,随即皱紧起了眉头。
江颂月一同看去。
她坐的矮,看不见外面全貌,仅能看见擦着小窗口的繁茂枝叶,有许多树叶被小窗口勾挂着落入车厢中。
闻人惊阙道:“马儿被刺伤受惊,闯入密林,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
他说话时,目光放在江颂月蜷缩着的小腿上。
未免被马儿拖行太远,该及时跳下的,可江颂月腿上有伤,马儿疾驰中,就这么跳下去,伤势会更重。
后面或许还会有追兵搜寻,跳下去未必是个好主意。
江颂月想通这茬,心里有点难堪,还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提议让闻人惊阙一人跳车离去。
尚未想好是否要开口,闻人惊阙已淡淡道:“县主不必想太多。”
江颂月有种被看透的错觉,尴尬地咳了下,她将那话咽下,道:“那、那就随它跑吧,跑累了,自然就会停下了……”
闻人惊阙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被颠着的马车晃动着,江颂月没能听清他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