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欢领着鲛人大军,乘着雷云驶过南海上空,一路飞掠而过。
路上,易初被苏清越抱在怀中,看到了各色各样的海鸟妖兽,大受震撼。
这些海鸟之中,有长相丑陋,但翅膀遮天蔽日的猰貐。也有鸟首人身,羽毛洁白光亮的羽人。
有苏清越护着她,这一路风驰电掣,她不觉得辛劳苦闷,反倒有几l分趣味。去龙宫这一趟,就权当公费旅游了。
越往深海处走罡风越发猛烈。
苏清越忧心易初刚受过伤,抵不住罡风,就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初儿冷吗?”
易初摇摇头:“不冷,倒是觉得很畅快。”
苏清越含笑,握住了她的手腕,将灵力渡了过去:“那就好。”
鲛人大军在空中急速飞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礁石滩。
水欢一甩水龙鞭,冷声道:“入海!”
话音落下,一群鲛人骑着海马,呼啸地冲入海中。
水欢转头,看向了易初与苏清越,冷哼道:“水龙珠,启!”
水龙珠一瞬化作了圆球,将易初与苏清越裹在其中。做完这一切,水欢一扯缚龙索,对易初道:“入水!”
只见水欢牵马一跃而下,跳入海中。海水霎时间淹没了她们,再次睁开眼时,白浪如龙向后翻滚,无数闪亮的游鱼拨开海藻,朝她们涌了过来。
成群结队的鱼群,漂浮在庞大的鲸鱼下方,随着它一起向远方游去。
易初仰头,看着各式各样的深海物种从她身侧漂浮过,最后与体型庞大的水母擦身,稳稳地落在了海底。
在蔚蓝的深海底部,出现了一条由嶙峋怪石组成的大道。
这大道很宽,可容十一匹马并行。在大道的两侧,无数的海藻与贝类在生长。长着长尾巴的鲛人手持鱼叉,站立在大道两侧,肃穆守卫。
她们身上金光闪闪的铠甲,在绝美的容貌加持下,削弱了几l分凌厉。
易初望着这大道上的人鱼,扭头看向苏清越,挨着她小声嘀咕:“果然,比起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物种,鲛人是最好看的。”
美人鱼!
好东西!
水欢听到了她们的交谈,一把拽住缚龙索,将易初往她身边带:“走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易初腰一受累,立马拧眉。
骑在海马上的公主回头,望着易初单薄的身影,很是心疼道:“水欢你轻点,少宗主身上有伤,你不要那么用力扯!”
“就是!”易初是个蹬鼻子上脸的,有人护着她就开始嚷嚷,“哎呦,我腰疼……”
苏清越明知道她是装的,还是连忙去扶易初的腰:“初儿,你怎么样了?你哪儿疼?你别吓着我……”
落地了,易初就有机会装了。
她哎呦两声,哼哼唧唧道:“疼……疼死了……昨夜被金光华伤到的地方还没好全,水欢将军又这么放了我一路风筝,吹
了风之后,我可真是太疼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一哼唧,被她救过的鲛人就齐声道:“少宗主……”
鲛人们唤了一声,扭头看向水欢:“将军,都已经到龙宫了,你就把少宗主放了吧。”
“就是,都到龙宫了,她也不会跑。”
银月公主也很焦急,扭头看看小脸苍白的易初,又看看水欢,恳求道:“水欢,你就把少宗主给放了吧。”
水欢就是个犟种,鲛人们越给易初求情,她也是不放。
这狡猾的修士,能将金光华制服,就说明她脑子比金光华还灵光,比他更无耻。
她才不会上这死丫头的当。
水欢冷哼一声,拽着易初往前走:“等见了陛下,一切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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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穿过长长的通道,穿过七层阵法,终于进到了龙宫大殿。
这是一个以八十一张巨大扇贝壳建造的大殿,两周设立了文武百官的位置。而在正中央,以海星的壳建造了一张王座。
此时此刻,一个同样是银发的绝美人鱼,威严地端坐在王座上方。
海马上的银月公主一看到王座上的女人,连忙下马,朝对方奔去:“母亲!”
鲛人女王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也极为震惊。她从王座上起身,迈向中央,稳稳当当地接住女儿:“月儿!”
相隔十五年,鲛人女王觉得自己与自己女儿阴阳两隔许久,日夜煎熬。没成想还能相会,心绪万分激荡。
她抱住了女儿,与其贴着额头痛哭。
水欢率着一群鲛人士兵“唰”的一下单膝跪下,将右手抵在左手的胸口,齐声道:“幸得女王庇佑,微臣前往明月岛,带回了公主与被捕的鲛人,不辱使命!”
女王握住了女儿的手,看向水欢,很是沉稳道:“你做得好!”
水欢立马肃声道:“这是微臣应做的事。”
鲛人女王的视线从水欢身上移开,挪到了被绑在刑具上,被上了许多酷刑的金光华,眼神极为凌厉:“这就是伤我儿的金光华了?”
水欢答道:“是!”
鲛人女王一挥手,当即下令:“来人,将他绑在定海神柱上,让电鳗与水母过去上刑。”
“我要他日日饱受雷劫之痛,不得好死!”
鲛人女王说到最后,已经是怒极。
“喏!”
众鲛人上前,扛着被水欢放了一路风筝,已经奄奄一息的金光华,朝他们的刑台走去。
金光华一被抬走,场中还在站着的,只剩下易初与苏清越。
鲛人女王眯起了眼,看向被缚龙绳锁住的易初:“这两位是?”
还未等易初回话,众鲛人就齐声道:“回禀女王殿下,这位是易初,易少宗主。”
“就是她将我们从金光华的手中就出来,还绑住了金光。水欢将军抵达明月岛之后,才能这么轻易带走我们。”
鲛人女王眼中有几l分欣赏(),她看向自己的女儿:“果真如此?”
公主答道:“的确是这样。”
公主转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看向易初的眼睛满是温柔:“不仅如此,她还耗费丹药与灵力,修复我们所有人的躯体。”
“在此之前,女儿的眼睛是被挖掉的。”
银月转身,看向女王,很是雀跃:“可是现在,女儿已经能看到母亲了。”
鲛人女王看向女儿的眼睛,果然看到有受伤的痕迹。她揽着女儿的肩膀,对易初道:“既然如此,这位道君就是我们鲛人族的恩人了。”
“既是恩人,水欢,为何要将人绑住?”
水欢拱手搭话:“回陛下,因为这位道君除了是鲛人族的恩人,还是易无极的女儿!”
她的话音落下,文武百官哗然。
“是易无极的女儿!”
“多年未见,剑仙已经有女儿了吗?”
“易无极的女儿啊……”
易初从她们的话语里,听到了深深的恐惧与忌惮。
她长眉一挑,心想自己老爹十五年前,在明月岛退敌的时候,到底给鲛人族带来多大阴影。
鲛人女王松开了女儿,朝易初走去:“易无极的女儿……”
跪在她身前的鲛人自动挪开位置,朝两边分散。她走到易初面前,伸出长指,挑起了易初的下巴,将她审视了一番:“这模样,看起来不太像……”
但很快,她发现了关键点。
鲛人女王的修为,已经到了人仙境界。但十五年前在南海,与易无极一战,身受重伤,至今未痊愈。
即便如此,看穿易初身上的伪装,也是区区一件小事。
她轻笑一声,落在易初挂在脖子的菩提心上,伸手输入了一道灵力。
易初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往后蹦:“女王陛下,您不准备私下再看我长什么模样吗?”
比起敛息玉这种能够修为高深之人,能够被直接看穿的伪装。易初身上的菩提心,是需要大修为者以灵力破开幻阵,才能看到真实的容貌。
苏清越见易初不愿被碰,连忙拦在她身前。
女王却伸手一指,点在她手腕上:“小修士让一让。”
只一点,苏清越的手腕一麻,整个人灵力都暂时被封住了。
以她现在的修为,直面仙人,宛若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苏清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女王往易初的菩提心中输入一道绵长的灵力,约莫半刻钟之久,只听得咔哒一声,菩提心打开,吐出了一张小人符。
女王拎着小人符,往里面的噬心魔看了眼:“噬心魔……”
易初捕捉了噬心魔,却没有直接灭杀的能力,只能每日用菩提心与妙莲超度。
如今这噬心魔已经散去了魔气,浑身笼罩了一阵金光,使得小人符俨然成为了一张超度符。
鲛人女王看了眼这张符箓,将它塞回了菩提心中:“很不错的想法。”
() 女王又往里输入了一道灵力,凝成符纸,对易初道:“你长大了,应该让你父亲回来一趟,看看这菩提心。”
“不然是个人都能打开。”
许是看到噬心魔,鲛人女王就没有再执着要看易初本来的样子。
易初苦笑道:“陛下,这世间能开启菩提心之人,不过一十之数。”
谁让她那么走运,刚下山没一年就遇上了呢。
女王松开了易初,转身走向王座:“水欢,放开易少宗主,她是我鲛人族的贵客,请她入住珍珠宫。”
水欢仍有不解,跪在地上望着她的背影祈求道:“可是陛下……”
鲛人女王转身,冷冽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可是!”
“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她救了我们鲛族人,就是我们族人的恩人。”
“既是恩人,就应该以礼相待。”
若不是易初被束缚了双手,此刻就已经开始鼓掌欢呼:女王陛下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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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许多不情愿,水欢还是松开缚龙绳,将易初放开。
她遵从女王陛下的意思,将易初与苏清越送到珍珠宫,一把推了进去:“还请两位贵宾在珍珠宫中下榻,不要随意走动!”
一句话也不长,她偏偏说得不情不愿的。
跟着她们来的银月公主连忙去扶易初,有些责怪地看了眼水欢:“你轻点!”
“就是!你轻点,我可是个柔弱的丹药师。”
易初现在有人护着,那简直就是使劲往水欢脸上踩,在她雷区上蹦跶。
水欢当场就急了:“你……”
此时不宜再有过多的冲突,银月伸手推在了水欢背后,将她往外推:“好了好了……”
“水欢,你先陪我回去吧。”
水欢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语。
银月公主转身,温柔地看向易初:“少宗主,先好好修整一番。等我好了,带你游龙宫。”
“再见!”
易初朝她招了招手,温声道:“再见!”
水欢领着一群鲛人离开了,只剩下珍珠宫驻守的鲛人还在守着。
易初拉着苏清越回到了寝宫,放松了身体整个人往床上躺:“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这一天天过的……
明明想养老,结果却被这命运之轮推的,经历了不少刺激的事。
苏清越坐在床边,去握她的手:“幸亏鲛人女王是个明事理的,不然我们脱身就难了。”
苏清越已经和羽渊沟通好了,以她纳戒里的灵石,全部灌给羽渊,突然发难,还是能砍掉水欢,使其重伤而后逃离的。
只是这么做,就与鲛人交恶了。
苏清越跟在易初身边差不多一年,深刻地明白,哪怕是迫不得已,易初都不想与人交恶的。
羽渊说这叫格局。
朋友很多,敌人很少。
就算沧海大
陆的许多宗门私下都有个人恩怨,可是面对异渊妖魔时,都会选择统一对敌。
很显然,鲛人女王也有这个觉悟。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噬心魔的时候,就打消了在众人前,看易初真容的念头。
易初累了一夜不管是气血,还是神念都消耗巨大。
她握住了苏清越的手,蜷缩着挨在她身旁,很是疲倦道:“清越,替我守一会,我好困……”
好困……好困……
快忍不住化作原形了。
苏清越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挨近自己的手背,洒落在上面的呼吸。
她心念微动,伸手落在易初的发顶上,温声道:“睡吧。”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
易初很快就进入了深层的冥想,苏清越小心握住了她的手腕,将治疗的木灵气灌入她体内。
昨夜众人虽修复了易初身上的外伤,但被刑具伤害的暗伤,仍旧存在。
比起之前在苍江底时,苏清越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修复她的暗伤了。
羽渊在她识海里打个哈欠:“你紫府里的灵力,已经快要撑爆了。你要是硬生生压缩着不突破,可不太好。”
苏清越平心静气,淡淡道:“不急。”
“这些灵力还可以再压缩。”
从一份灵力,压缩成最精纯的一丝。将她一整颗金丹,变成千丝万缕构筑而成的一颗蛋巢。
再然后……
一鸣惊人!
易初说得没错,她的确要借势而起。
万国大会只是起点,但这不仅仅是她的起点。
如今西洲的佛子,北洲的体修,东洲的李莫凡,与东洲的陈星落……这些沧海大陆的年轻精英,都曾受过易初的帮助。
再之后呢?
前往异渊呢?
以易初的能力,肯定不只是接受自己父亲的事业。
易初心里有一个非常辽阔的世界,从她跪在水池边,喂鲛人血的时候,苏清越就明白了。
在这样辽阔而残酷的世界里,她要帮助易初,去做到她想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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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越在床边陪了易初一夜,将她的暗伤修复了三成。
易初醒来之后,模模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向苏清越:“清越你怎么不睡啊?”
苏清越淡淡道:“我担心水欢再来,就不敢入睡。”
易初打了个哈欠:“担心也没用啊,反正打也打不过,还不如冥想。”
易初内视了一番,发现自己的灵力全部都复原了,身体的暗伤也在灵力催发下,好了三四成。
她很惊讶地看向苏清越:“你昨夜替我疗伤了?”
苏清越颔首,点了点自己尖尖的下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