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信介,并不是一个气场很强大的人。
但他一步一步走上场的姿态,太闲适、太从容,以至于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胸有成竹的选手。
“——我的雷达!!!”
影山扭头:“?”
日向忽然开始旋转,原地那种,围着他自己打转:“我的雷达告诉我,他不简单!”
月岛:“抱歉我不能理解。”
嘴上说着抱歉,语气却完全不抱歉。
他对日向的语言表达能力向来不抱希望,更不用说跟他那种野兽直觉叠加,简直就是逻辑派的灾难日。
但月岛不否认,他一看到北信介,心里的雷达也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北对乌野众人的敌视目光视若无睹,慢慢走上场地。
尾白垂着脑袋:“信介,抱歉,我的失误……”
北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或者说,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他目光清凌凌扫过,宫侑挺直了背:“我也有很大的问题,明明可以换一个攻手下球的,但有时候就是想……”
他咬咬牙。
这种话对宫侑来说,怎么也都还有点羞耻:“……就是想较劲,所以就会弄巧成拙。”
“还会弄巧成拙呢。”关键时刻,宫治也不忘笑话他,“昨天晚上回去偷学国文啊?”
但在北看过来的一瞬间也收敛了神色,很是严肃,两脚并拢:“我!我也有很大的问题,包括身份认知上太死板了,所以很多时候没能够灵活反应。”
就像之前,不管对面是谁要扣球,我都可以把自己变成拦网来考虑的,但是……
他说到这儿,神情忽然有些茫然了:“但是我好像有点被自己作为主攻的身份限制住了。”
北没有点头,只是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你能这样想,说明的确有在思考。”
他环顾一圈,语速有些慢,让众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乖乖听他讲:“之前乌野和井闼山的几次比赛,我们都有在看。你们觉得,他们当时能够取胜最大的原因在哪里?”
“东峰学长的攻击力。”宫侑说。
“菅原学长的调配。”宫治说,“很缜密。”
“又或者他们的一传防御体系,不管是主攻也好,副攻也好,都很能接球。”尾白接过毛巾,吸干脑门上的汗,“更不用说他们那个自由人了,简直是变态。”
“当然,他们能够获胜的因素很多,只是我也更想把这些因素称之为充分不必要的条件。”
“充分不必要?”
“也就是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最核心的关键?”角名反应很快。
这时候北才点了点头:“唯一最必要的条件,应该是节奏才对。”
不管是完善的一传体系,还是强大的攻手,或者是纵览全局的二传,这些难道井闼山就没有吗?难道稻荷崎就没有吗?
但在比赛当中能够让乌野占据上风
的,却并不是他们在这些纸面硬实力上的出色,反而是一些让人难以察觉的东西。
稻荷崎的其他队友同样一点就透,这时立刻反应过来:“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非要跟井闼山打快节奏对攻?”
尾白说:“虽然井闼山在这方面也不弱,但肯定没办法跟他们比较……”
“今年也一样啊,他们变来变去的,一会儿一套办法,让井闼山始终疲于追赶……这也算是一种节奏吗?”角名挑眉。
北点点头:“这当然也算一种节奏。”
他停顿片刻:“如果用跳舞来举例,每一个舞种都有自己的节奏吧?如果跟不上节奏,就会踩错步子,让整支曲子乱掉。”
“所以每次切换的时候,该在什么时间点切换、该以什么样的比例变换节奏,这些都很有讲究。”
“如果说乌野的每一个选手都是风格迥异的乐师,那么他们的指挥者——”
北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教练席上。
德久英美里。
这是一个北信介从很早以前开始,就颇感兴趣的人。
要说有多早,大概从国中的时候开始。
他和德久是一届的,这意味着德久在国三创下三连霸壮举之时,北同样也听闻了她的名字,倒不如说,整个全日本国中体育界,就没有一个人没听说过她。
所以后来稻荷崎第一次跟他们合宿,一向狂妄傲慢的宫兄弟也都没表露过一点点的挑衅。
毕竟搞体育的嘛……你要说这个德久学姐脾气有多差,应该也不至于;但三连霸队伍出身的经理,现在又兼任了乌野整支队伍的教练,这种人,脾气能好到哪里去呢?
很难说宫兄弟的审时度势有没有救他们一命,但北在合宿中,对德久的确有了更多的了解。
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注意细节,反而更在乎场上的局势。
节奏……氛围?
总之,是一个重视大局多过于细节的人。
她的风格,北也有所研究,德久最喜欢做的就是料敌于先,尤其是快人一步地转变自己的脚步。
有时候以守转攻,有时候以攻转守,总之最要紧的一个字,就是快!
比井闼山更快,比枭谷更快,比任何学校的反应都要更快一步。
由此,让所有人的反应速度都落后乌野。
这样看来,的确能让乌野变成一支不好对付的队伍。
北认可她的做法很有效,却并不认为稻荷崎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也许是不能像德久那样让稻荷崎永远快人一步,但,又为什么非得要快人一步呢?
北两手反握,将双臂往背后伸直,肩膀被强行支开的一瞬间,他慢慢吐出一口气。
只需要每个人都做到自己该做的事,那么无论对手摆出什么样的姿态,稻荷崎都是足以应付的。
他的平静同样感染了面前的队友,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宫侑和角名也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里
都多了几份耳濡目染的沉稳和坚毅。
“第三局,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这种话,我是不会说的。”
北难得开了个玩笑,他挨个支起两条腿,活动开韧带,将肩头的外套脱下,放在长椅上整齐叠好。
“走吧。”他只是说。
虽然是夏天,但在脱掉外套的瞬间,体温骤降,让北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
真难得,北想,他竟然有一种,一定要赢过某个人不可的感觉了……
*
20-12,八分的落后。
“你觉得呢黑尾?”木兔相当活泼地反趴在靠背上,“稻荷崎还有没有机会啊?”
也没等黑尾回答,他兀自往下讲:“我觉得未必不能耶,毕竟稻荷崎很能拿分,之前不就在有一次比赛里11-18还反败为胜拿下一局吗?”
赤苇:……
有没有可能,学长你说的那一局漂亮反败为胜里,稻荷崎面对的就是你旁边坐的井闼山呢?
他都不敢多看饭纲学长的表情,僵着脸劝他:“啊,学长你看,日向君又去接一传了。”
木兔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是吗?我看看我看看!”
黑尾在修罗场边路过,忍不住给赤苇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