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闻老爷子派人来传话,第二天,闻之宴自己主动回了趟闻家老宅。
一早,闻鹏厚在前院花园里喝茶。
绿意盎然,鸟雀啁啾,他抿口茶水,抬眼看到不远处,那高高大大的好孙儿正沿着花园小径往这里走,不由地先冷哼一声。
闻之宴绕过半身高的花圃,来到这小亭子里,往旁边藤椅上一坐。
他里面一件灰白色高领薄毛衣,外面罩着长大衣,就那么懒懒地往靠背上倚着,一幅无所吊谓的架势。
家政走过来,微俯了身,“二少爷,您喝点什么?”
“热牛奶。”
家政应了声,去了。
闻鹏厚睨他一眼,看到他耳廓上那枚闪亮的耳骨钉,又看看他那流畅锋利的侧脸轮廓,心下的火儿L竟祛了大半。
这深秋的清晨,他身上一股清新的凌冽寒意。
热牛奶很快端上来,闻之宴拿过来喝了半杯,而后放到两人之间的藤编桌上。
随着他的动作,腕上手链撞了下腕骨。
这手链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男款,不知具体从哪一天开始戴的,但这几年再也没摘掉过。
跟那耳骨钉一样。
他点了根儿L烟。
闻鹏厚这才找到切入点似的,没好气道,“你这还真是别致的生活方式,喝完牛奶抽烟。”
闻之宴看他,颇混不吝地笑道,“您对我不满的,何止这一点?”
他就是这个风格。
不开口时不动声色,一开口就直切主题。
闻鹏厚静了几秒,缓了缓口吻,“……五年了,整整五年,你搞这一出,搞了两次。”
他指的当然是昨晚,闻之宴又抛下整个生日宴上的客人,不知所踪。
“我会这么做,自然是特殊情况下,生日宴不重要了。”
“不用我猜,肯定还是方家二小姐?”
闻之宴压压唇角。
“你梁爷爷给我打电话了,说韵儿L整天哭。”
“这种事也要说给我听?”
闻之宴声音明显不耐了几分。
“梁修永存了别的心思,故意给他妹妹传达错误的信息,我没追究,已经是看在梁爷爷的面子上了。”
当初,闻梁两家有项目合作,梁家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放出了联姻的消息,从做生意角度来看,这时候放出这类消息,自然是有助于吸引眼球,使合作得以顺利展开,所以作为当家家主,闻之宴没出手去管。
顺理成章,合作中,因为这联姻的消息,两家股票都有小幅涨动。
可梁修永是个不满足的,大约是把这事儿L添油加醋告诉了梁韵儿L,让她误以为真有联姻这回事。
闻鹏厚叹口气,“……阿宴,你这是要坏了规矩。”
“规矩谁定的?”
闻之宴语气很淡,似是没带任何情绪。
所谓“规矩”
,自然是传下来的,众人一致心照不宣的。
他抽了口烟,青白烟雾随着朝阳一同升起。
那初晨的阳光透过缭绕白烟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漂亮脸上,有几分佛挡杀佛的狂傲凌人。
他淡淡地敛了眼睫,说,“在我这儿L,我就是规矩。”
态度已表明,闻之宴抬腕看表。
见他一幅要走的架势,闻鹏厚有点压不住怒火,“闻家不止你一个后辈!”
闻之宴似是没想到这时候了他还要提这个,颇无所谓地轻嗤了声,“五年前,我也早说过了,这家业,您想给谁都成。”
这句话后半句是:但,只要我想要,最后只会是我的。
“夺家产是最没意思的,”他说着起身,单手插兜看着闻鹏厚,唇角一丝笑意,“……但,我不反对,您也知道,夺家产传闻一出来,股票只会涨。”
他逆着光,没有刻意做什么,那种压迫感却已然让空气都紧了。
闻之宴摁熄了烟,转身离开。
看着花园小径中他离开的身影,闻鹏厚不禁深深地觉得,自己真是糊涂。
这几年,看着他几乎没快乐过,整天又颓又丧,他还心疼他,想着得给他好好挑一个跟方家二小姐类似的联姻对象。却完全忽略了,方家二小姐,在他这儿L根本没有翻篇儿L。
将近五年的时间,足够他羽翼渐丰,足够他将整个集团所有家产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
在花园里坐了半晌,闻鹏厚打电话叫了闻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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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这天,一早方慈便动身去了公司。
依旧是洪姐开着劳斯莱斯送她,副驾驶却多了个男人。
看那块头,大概是保镖。
她一开始没在意,转弯时,视线偶然掠过,看到倒车镜里那双眉眼,觉出几分面熟。
“……先生,我是不是见过您?”
副驾驶上男人转过头来,点点头,“应该见过很多次,我是闻少的保镖。”
不。
不是在闻之宴的身边见的。
是别处。
从窄街中穿过,车外背景是一片漆黑的树荫,这一霎,方慈记起来,“是在伦敦吗?”
这想法太难以置信,她不由地往前倾了倾身。
保镖眼睛亮了,“您记得?”
本以为保镖都是沉默寡言的,没想到这位还挺健谈,他继续道,“整整两年,我都按照规矩跟您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没想到您会认出我来。”
“……所以是……”
话刚说到这儿L,方慈骤然一阵鼻酸。
保镖点头,补充她的话,“是的,闻少派我去的。”
她读本科时住在学院旁边,楼里都是学生,环境相对单一安全,读研究生时,为了方便探望方念念,搬了个住处。
新住处租金相对便宜,但鱼龙混杂。
搬到那里第二周,就注意到有个块头很大的
亚裔男子夜里总是与她一同出行。
她那时只以为是巧合,没成想却是……
保镖道,“当初,选人可经历了一番波折呢,一开始派的是个伦敦本地的保镖,他跟了您两天,发现您好像怕他,我们跟闻少商量,又咨询了心理师,最后判断,您人处在异国他乡,大概会对同种族的人有天然的信任和亲切,所以最后换了我去。”
“……他去过吗?”
“去啊,闻少每年都去两次,一次总是在他生日的时候,”保镖笑着,“我那时候存心卖乖,为了让他有时间多看看您啊,会特意中途停下来,买个酒啊什么的,您倒是跟我预料的一样,每次都停下来等我一起。”
心情难以形容。
单纯的想哭好像并不足够,飘忽的内心似是落回了地面。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闻之宴也一直没有放开过她。
像他曾承诺过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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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映秋前一阵晕倒的消息早已在公司传遍,看到方慈带了几个人来,员工个个面上是好奇和窥探。
高层们倒还算镇定,大概是早已各有各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