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上沾着一坨黄不拉几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它的粑粑。
“是X稀了吗?”夏瑶把毛巾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不是喂得太多,不消化。”
熊猫崽崽还小,拉的粑粑不成型很正常,而且平平安安吃多了也容易拉稀,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曹梅比划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夏瑶跟着曹梅来到了保护中心,今天大家都去送乐乐了,偌大的保护中心只有曹梅一个人看顾。熊猫崽崽被她放在纸箱子里,担心它着凉,除了包裹它的毛巾之外,还垫了好几个棉花枕头。
小心翼翼地将熊猫崽崽从纸箱子里拿出来,夏瑶也觉察到了一丝异常。
今早出门时熊猫崽崽就没什么精神,开始以为它是没睡醒,现在看它有气无力的模样比早上还要困倦,似乎是生了什么病。
“阿嚏!”
熊猫崽崽用力打了个喷嚏,一使劲,擤出了好几颗绿豆大小的小水珠。
“好像有点不对劲。”
夏瑶凑近了些仔细感受着它的体温,稚嫩的皮肉微微发烫,呼吸声也比平常急促了许多:“它确实是生病了,赶紧带去兽医那看看。”
她们俩带着崽崽来到动物园的兽医站,轮值的兽医给它做了个详细的检查。重新把崽崽放回到纸箱后,兽医面色凝重地叹了一口气:“是犬瘟。”
体温升高、流水状的鼻涕、咳嗽、拉稀……这确实是犬瘟的症状。
听到这两个字,夏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年代没有犬瘟的疫苗,别说是治疗犬瘟的药,就连给狗用的药都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给大熊猫用的治疗犬瘟的药。
就好比是在一筐绿豆里找红豆,还要找发了芽、能开出花的红豆……这不是煎水作冰、无中生有吗?
她自认为把崽崽照顾得很好,幺幺一直以来很健康,平平安安从出生也没生过病,黑妞和金蛋就更别说了,除了夏瑶就没再跟别的人或者动物接触过。
犬瘟……崽崽怎么可能会得犬瘟?
听到兽医的判断,曹梅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问道:“医生,你没搞错吧?它是熊猫,怎么可能会得犬瘟呢?!”
曹梅对动物的疾病不了解,可是犬瘟,这两个字一听就知道是跟狗有关系,怎么能跟大熊猫扯上关系呢?
一定是诊断错了。
犬瘟多发于春秋冬三季,而且犬科没有满岁的幼崽最容易感染,感染后的致死率极高,而且月龄越小治愈的机会越小,可以说碰到就是个死。
而且感染犬瘟的幼崽呆过的环境,最近几个月都尽量不要有新的犬只,否则很容易再次引发感染。
兽医扶了扶眼镜,解释道:“这种病毒虽然叫犬瘟,可它不止会在犬科动物之间传播,鼬科、浣熊科也是易感动物。熊猫熊……虽然之前没有什么病例,但是不能排除它不会被
感染。”
曹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瑶,片刻后,果断斩断了自己对她的怀疑。
夏瑶养了黑妞她是知道的,可黑妞整天跟幺幺和平平安安呆在一起,它们既然能健康地长这么大,那病毒的来源一定不可能是黑妞。
熊猫崽崽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不是夏瑶家就是动物园的保护中心,几乎接触不到别的动物。
那会是从哪里感染的病毒呢?
“这几天崽崽都好好的,怎么会莫名其妙感染犬瘟了呢?”曹梅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在农户家里感染的?”想起救助熊猫崽崽的那天,兽医猜测道,“咱们接它回来之前它一直养在老乡家的狗窝里,狗窝那么脏,天天挨着那么多小狗吃着狗奶,很大几率是在那时候感染的。”
曹梅:“但是这几天它一点症状都没,就今天开始发烧又拉稀。”
兽医继续解释道:“潜伏期,感染犬瘟是有潜伏期的,一周之内都有可能发病。”
这么说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今天是他们把崽崽带回来的第五天。前几天崽崽没有症状,是因为体内的病毒太少,正在不停地克隆繁殖,等到病毒数到达一定的数量后便开始发病。
曹梅:“既然知道是犬瘟了,那就赶快给它治吧。”
兽医和夏瑶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治?怎么治?
犬瘟别说是特效药,稍微有针对性一点的有效药都不存在。
现在还只是发烧和拉稀,后面还可能会有抽搐、脓包这样的症状……在城市里,一般感染了犬瘟的小狗幼崽为了不让它们痛苦得活着,也避免邻居的狗染上这病,主人们都会给它们一个痛快,然后找个地方埋了。
也会有些人不忍心,试着挽留它们的生命,可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更大的痛苦和悲伤。
“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埋了吧,”尽管心有不忍,但兽医还是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要是其他病或许还能救治一下,可它感染的偏偏就是犬瘟,对幼崽的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绝症。所以,让它痛苦地挣扎几天,不如来一个痛快。
“它接触过的东西最好都消消毒,园里还有健健康康,你们多注意一下,看它们最近有没有发热和拉稀的症状。”
兽医这么一提醒,夏瑶瞬间就想到了幺幺它们。
每天晚上崽崽都会趴在幺幺身上吃奶,虽然排便什么的是夏瑶来帮忙,但它们接触的时间可不算短,幺幺大了或许不会有事,但是平平安安……
糟糕!
夏瑶班都不上了,请完假后去药店转了一圈后就直奔家里。
把碘液用水稀释后,李招娣把家里的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遍,生怕放过一个角落。虽说平平安安不会来家里,但万一哪天带了点病菌回山里,那可就糟糕了。
还有那些无辜的兔子,就算不会感染犬瘟,也被拉出来把它们的笼子抹了一遍。
“狗瘟多吓人啊,可得小
心呢!”忙完一圈后,李招娣不放心,又用酒精擦了一遍手。
那个年代没有什么84消毒液,只能用碘液和酒精消毒。没有紫外线灯,太阳光也能起到杀灭病菌的作用。
不管家里有没有犬瘟热的病毒,擦一擦、晒一晒总是好的。
夏瑶把毛刷和剩下的碘液放进竹筐里,看了看时间,催促着在屋里洗澡的徐壮实和夏有才:“爹,洗完了吗?”
夏有才:“马上了,别催!”
为了给徐壮实身上好好杀一遍菌,夏有才用水瓢舀起兑了碘液的水,一遍遍地往徐壮实的身上泼。这还不够,他还剥了两头大蒜和生姜,一半放进洗澡水里,一半用来给他搓身体。
除了夏瑶,就属徐壮实接触幺幺它们的时间最长,况且他也抱过崽崽,所以必须要严格洗澡杀菌!
在木桶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徐壮实身上的皮都泡浮了,就这夏有才都不放心,又从厨房里搬来了一坛子白酒,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小杯。
闻着杯子里刺鼻的气味,徐壮实捂着鼻子拼命摇摇头:“夏爸爸,不喝酒不喝酒!”
“你懂啥呀,”夏有才一边说一边把小酒杯递到徐壮实嘴边,“这是给你肚子里杀菌的,万一你身体里藏着啥狗瘟病菌啥的,正好用白酒透透。”
碘液没法喝,可是酒可以啊。
一杯下肚,还怕有啥消灭不了的病毒吗?
“真的?”
我是老实人,您可别骗我。
徐壮实将信将疑地张开了嘴,捏住鼻子闭上眼,一口把那一小杯酒给咽了下去。
感受着食道热辣的烧灼感,徐壮实浑身激灵了一下,再次睁开眼,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干净”了!
收拾好所有东西后,一家人一起风风火火地前往了山坳。
众人拾柴火焰高,特殊时期,身为一家人自然要共同努力!
夏有才和李招娣负责给夏瑶的小屋清理消毒,家具摆设用碘液兑水消毒一遍,被子床单全都拿去外面晾晒,还有那些没喂完的竹笋,全部丢掉,一个不剩!
夏瑶和徐壮实这边,负责清理幺幺的山洞,山洞里平常没什么太阳,碘液挥发的速度很慢,趁着这会功夫,正好让徐壮实把幺幺带去有阳光的地方晒晒太阳。
平平和安安刚吃过奶,这会正困着呢。还没趴着睡一会,就被夏瑶给“拐”到了小屋里,让夏有才和李招娣好好给它们俩擦一擦。
“它们俩还小,擦得时候一定要注意点。”
夏瑶把碘液倒进水盆里,又倒进去半壶热水,确定温度合适才把新买的两条毛巾放了进去吸满水。
夏瑶给黑妞擦身,平平和安安爹娘一人一只,金蛋自己会给自己洗澡,这么分配下来刚刚好。
夏有才抱着怀里的平平又亲又疼,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尤其是看到平平张开小嘴要“亲”他的时候,还主动把脸给凑了过去。
“你就放心吧,我们从小把你拉扯大,这点儿事还不清
楚?”把湿热的毛巾攥干,确定挤不出水了,李招娣才敢往安安的身上擦。()
她当妈的年头可比夏瑶多了二十年呢,别的不敢说,照顾孩子她可有一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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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招娣先是把安安放在干净的床单上,不停地用手指头摩挲它的小肚子,嘴里还发出一些“嘬嘬嘬”和“嗯嗯嗯”的动静,逗得安安可开心了,咧着小嘴巴笑个不停。
“咩咩咩~”
熊猫幼崽和人类幼崽差不多,都很贪玩,把它们哄开心了,随便怎么摆弄它们都行。
李招娣用半干的毛巾在它身上抹了一下,带走脏东西的同时,毛毛很快就干了,先是脸再是手脚最后是小肚子,没两分钟她就把安安擦了个遍。
抱着它慢悠悠地走到外面晒太阳,嘴里还哼着小时候哄夏瑶的儿歌。
安安很喜欢这位“太奶奶”,老老实实趴在她肩膀上一动不动,一边听着太奶奶唱歌一边被太奶奶轻拍后背,不一会它就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享受得咂了咂嘴,是和妈妈怀里一样的舒服。
屋里,平平小魔王正在和“太爷爷”搏斗,打得你来我往,谁都不肯低头服输。
“哎哎!”
别看平平才刚五个月大,这一巴掌打在身上还是挺疼的,尤其是被爪子划一下,立马就会浮起好几条红道道。
“你个瓜娃子,连我都敢打?”
低头看一眼手臂上的红印,刚才还对它又疼又爱的夏有才瞬间变了脸,抬手在它的脑瓜上敲了一记暴栗。
咚!
那一下打得不轻,正坐在门口给黑妞擦脚的夏瑶都听到响了,蹲在盆里洗澡的金蛋更是睁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屋里的爷孙俩。
平平被打疼了,仰倒在床上蹬腿挣扎了好半天,晃悠悠地翻过了身。小肚子气得一鼓一鼓喘着气,龇牙咧嘴的表情似是有什么血海深仇要报一样。
“汪!汪!”
听它那奶凶奶凶的叫声,就知道它是个不服软的性子。以后长大,怕是得混个山大王吧?
“还凶?”夏有才捋起袖子从床边站起来,也跟它较起了劲,“老子还不信,今天治不了你了!”
平平挥舞着爪子不让他靠近,没关系,夏有才直接跟它打起游击战,玩起了声东击西的那一套:
左手拨它的左耳朵,趁它张口想咬自己的时候,用毛巾擦它的右手;右手拍一下它的小胖腿,它往右边扑身时,左手再快速抹一下它的左胳膊。最后再直接把它按倒快速抹一把脸……
夏有才简直是把“刀尖舔糖”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累死老子了,”夏有才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不住地抱怨道,“这男娃可真难带,以后肯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真要放回到林子里头,不出三天就得把山给掀了。”
之前见不到平平安安,那给夏有才想的,从早到晚念叨着它俩,徐壮实从山里回去一趟得拉着问半天,隔三差五还得给它俩做点小玩意儿。
现
() 在能把心肝宝贝疙瘩蛋抱在怀里了,夏有才却烦得够呛,这还没过多久呢,就不想抱它了,属于瞧一眼就心烦的地步。
果然呐,孩子还是小的时候讨人稀罕,大一点就烦人得不行!
可仔细看看,平平的变化也没多大啊?小时候可爱得像是一颗芝麻汤圆,长大了也是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糖,怎么就能这么讨人烦呢?
不带了不带了,以后说啥也不帮夏瑶带孩子了!
“瑶,安安拉了,你来看一下?”屋外,李招娣着急忙慌地叫她道。
把黑妞身上擦干后,夏瑶赶紧起身往外走,从李招娣手里拿过那块接着粑粑的尿布。
黄绿色的粑粑黏糊糊地粘在布上,不用靠太近都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李招娣揪心地皱着眉问道:“咋样?安安不会也染上狗瘟了吧?”
夏瑶松了一口气,把尿布合起来放在一旁,伸手揉了揉它的脑瓜:“没有,这颜色和形状是正常的,不是拉稀。”
平平安安还不会吃竹子竹笋,每天只喝幺幺的奶,所以粑粑一直都是湿软的还带有一股腥味。只要不是像水那样的,也没有难闻的恶臭味,就不是拉稀。
李招娣轻轻拍着安安的背,跟着放松了肩膀道:“那就行,只要没拉稀就行。”
“嗯!嗯!”
听到李招娣的话,安安还仰起头配合地回答了两声。
李招娣:“娃儿困了,让它回屋头睡觉吧,我去帮你爹哄哄平平。”
抱着安安往屋里走,一进门就看到夏有才在和平平对着挥拳打架。看平平那踉跄闪躲的姿势,应该是夏有才占据上风。
“多大人了,还跟娃儿闹。”李招娣白了他一眼,语带嫌弃道。
夏有才撇撇嘴,把手上的红道子举给她看,“你可不知道这个瓜娃儿多烦人,还出手打我哩!”
李招娣头头是道地替平平解释道:“它懂什么?话都不会说一句,怕你怕得很,能不还手跟你打吗?”
小心翼翼地把安安放在床上,正在和夏有才对峙的平平立马凑了过来。先是闻闻它的耳朵,又拱了拱它的头,确定妹妹没有事,它才收起了嘴角露出的牙齿。
“平平乖,跟我去外头晒太阳吧?”
李招娣语气温柔,慈祥的笑容比春风还要暖,看着就不想冲她伸爪子。
“汪!汪!”
平平往后退了退,又示威地朝她叫唤了两声。
刚才跟夏有才打得太激烈了,还没从战斗状态中缓过劲儿来。瘫坐在那里,用爪子左右拍打着床单,跟家里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模一样。
李招娣试着摸了下它的头,见它没有生气,索性撑着它的腋下把它从床上抱到了自己怀里:“胖娃儿乖,太奶奶抱着喽~”
“哎?哎?”
平平刚被李招娣抱在怀里,她的手就快速胡噜着它的毛,从头到脚连爪子缝都被摸了个遍。
李招娣的动作很轻、很快,就像是有无数只
小蝴蝶从身上飞过一样,撸得它眼睛不自觉地眯缝了起来,来回蹬弹的右腿还在隔空给自己搔着痒。
把头埋在平平的脑瓜上磨蹭了几下,李招娣温声夸它道:“谁说平平闹腾了?咱们平平可乖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