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就是他搞出的事。”曹梅打断了她的话道。
周新军主管后勤的事,不止是熊猫们的饮食,基地员工的饭菜也由他做主。
毕竟是在京市工作过多年,后勤经验要比大家丰富很多,科学化、现代化的安排让人挑不出错来,就是……
提起来周新军,曹梅也不知道是该骂他好,还是该夸他好:“他吧……这个……唉!我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就是有种好心办坏事的感觉。”
周新军制定的作息表很科学,很符合熊猫的生活习惯,但是对基地的员工就很不友好了。
基地的员工大多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早上起得要比熊猫早,起来后按照习惯都会去附近的山上准备一些竹子和竹笋,然后回来给熊猫们喂饭后,正好也能吃个饭。
接下来,就是打扫熊舍和院子的工作了。
在员工们看来,只要一天下来能把工作完成就行,快一会慢一会没什么影响。
周新军却要求大家做完每一项工作后要打卡:吃完饭打卡、清理院子打卡、外出打卡……说是为了方便管理,以后要是出什么事也好分清责任。
可是员工们却不好适应,经常性会忘记打卡,有时候急着跑回来打卡还会耽误手头上的工作,原本很清闲的工作,一天下来却让大家忙得晕头转向的。
周新军也意识到自己在时间安排上出了问题,于是今天开了会后决定灵活管理。
为了给大家赔罪,他自掏腰包买了肉和菜,还上山摘了不少菌子给大家做饭,结果吃了他做的饭后,不少人都头晕眼花呕吐,发现是野山菌中毒后大家便赶紧去了医院输水。
周新军的中毒症状最强烈,严重到都出现幻觉了,也是看到他爬上桌子,嘴里念叨着自己是一只花蝴蝶,大家才意识到菌子有毒。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曹梅替他解释道,“就那一锅里掺了几个菌子,长得差不多,厨子也没注意,临出锅前他还尝了口……”
周新军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吃菌子的习惯。
从山上采回来的菌子,不管有毒没毒,在出锅前是绝对不能吃的,碰过的勺子也不能尝,否则就容易出事。
也是他运气好,采回来的菌子毒性没有那么大,要不可真就闯大祸了。
这也不是他头一次“好心办坏事”了,像上次往保护基地招人,他不也是想着拆了东墙补西墙吗?
夏瑶心里清楚,周新军这个人本质是不坏的,就是方法有欠妥当。
“幸好最近没什么事,我们能忙得过来,”曹梅再次仰躺在椅子上,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哎,求求可千万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趁着天还不算晚,夏瑶想着骑车去城里的医院看看大家的情况。
菌子中毒不会要了命,但休息几天总是要的,基地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员工,接
下来的工作分配也得问问唐诚和周新军的意见才是。
“不行,我得回去,大家需要我……”
按照护士的指引,夏瑶刚走到二楼,就看到周新军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手臂上扎着的吊针还有一半的药,这么一折腾,透明软管里都是他回流的血。
唐诚拉住他的手臂,严肃地制止道:“周新军同志,你就留下养病吧,基地那边不需要你操心!”
没能安排好大家的生活,又害得大家食物中毒,周新军哪还有心思留下养病?
刚在病房里向大家挨个道歉了一遍远远不够,他必须要回到基地去弥补自己犯的错。
在演戏吗?不像。
夏瑶见过那些会演戏的人,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周新军和他们都不一样。
只能说,他是真的太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重了,以至于什么都想管、什么都要管,哪怕是出了问题也急吼吼地冲出来要负责。
那种做派,就像是急于在老师面前表现的班长,既帮着劳动委员扫地、又帮着纪律委员维持上课纪律、还帮着各科课代表收作业……
他想做得太多了,初心是好的,不过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已,他还没有坐在班长的那个位置上。
“周新军同志!”
唐诚提高了一个八度道:“我命令你留下养病,听到了吗?!”
唐诚的声音铿锵有力,不止是走廊里路过的人,隔壁几个病房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周新军与唐诚对视了一眼,语重心长道:“我不在,你也要留下来,那基地那边怎么办?”
“交给我。”
夏瑶从楼梯走了过来,接上了他的话:“我虽然不太懂具体要干什么,但可以试着管理两天。专家们和研究人员还没来,基地的事情目前不算多,我和曹梅他们能应付得过来。”
看到夏瑶,周新军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不是惊喜,不是讨厌,介乎于两者之间,仿佛是在竞选班长是看到了有力的竞争对手,尊敬之余更多的还是警惕。
面对夏瑶的帮助,周新军没有拒绝。一切以熊猫为重、以基地为重,这些他心里都明白。
稍微站稳了一些后,周新军长舒一口气道:“谢谢你,夏瑶同志,谢谢你肯帮忙。”
夏瑶回以一个客气的笑容:“都是同事,不用客气。”
……
基地的事情远比夏瑶想象得要繁杂,比如每天送来的食物要登记,领取了什么东西也要记录,还有损坏了的工具都要归整。
虽然这些不用夏瑶亲力亲为,可是协调大家去干这些工作也是很麻烦的过程。
偌大的基地可不像是在动物园,除了照顾熊猫之外就没有别的事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看似做起来不麻烦,可垒到一起也是能把人的腰给压弯的。
“平平的东西可以暂时挪到团团的院子里。”指着院子里的那些玩具,夏瑶对负责平平院子的饲养员说道
。
饲养员点点头:“好,等晚会我就去办。”
平平越来越喜欢跟团团呆在一起了,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适应后的粘熊,平平对待团团的态度每天都在变化。
它一定是感觉到了团团干妈对自己的包容,所以这几天它变得愈发淘气顽皮了,哪里还是什么贴心的小棉袄?又变回到那个叱咤风云的小魔王形象。
咚!
团团正在树下休息呢,挂在树上的平平像是一颗熟透的奶团子般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团团的背上。
换成幺幺,不管从树上掉下来的是谁,只要敢打扰它休息,肯定是要挨一顿打的。
团团却不是这样,
它吓得浑身一激灵,露出牙刚要把它拽过来揍一顿,结果看清是平平的脸后,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嗯,嗯。”
舔了舔平平背上凌乱的毛,团团非但没有揍它,连哼叫的声音都很温柔,生怕吓到了它。
伸手想要把它揽过来好好地抱一下,平平一起身就跑去别的地方了,一会咬咬玩具,一会蹭蹭木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个院子的主人。
“嗷!汪!汪!”
旁边的院子里,景松看不过去了,扒着铁窗替团团打抱不平道。
你个臭小子,敢欺负我的好姐姐?过来!看我不揍你丫的!
平平知道景松过不来,所以完全没把它的警告放在眼里,扭头瞧了它一眼后,继续扒着院子里的竹子吃。
倒是团团,见到有熊敢欺负自己的孩子,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铁窗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大声地冲着它叫嚷了两声。
“汪!汪汪!”
我的孩子,凭什么让你打?!
见有干妈给自己撑腰,平平也丢下竹子跑了过来,狐假虎威地冲着景松叫了两声。
“汪嗷!汪!”
我干妈就是疼我,你能怎么样?略略略~
光是叫还不够,平平还十分讨打地撅起屁股,来回摇晃着自己那条短粗的小尾巴,生怕它不会把自己给气死。
“汪!汪汪!汪!”
景松果然被它气得不轻,叫得声音更大了,两只爪子紧紧地扒在窗户上,隔得老远夏瑶都能看到它锋利的指甲。
显摆了一会后,平平又凑到了团团身边,像标记领地那样在它的身上摩擦了几下。
团团:???
这行为在熊猫之间是大忌,当初平平在幺幺头上蹭完,当即就被幺幺暴揍了一顿。诚如脾气再好的团团,看到平平做出这样的动作,也止不住地呲牙。
呼,呼……
低头看着作死的平平,团团的嘴角愈发狠恶,随时都会咬住它的后脖颈。可没一会,似乎又有一股力量在按捺着它快要爆发的情绪,强迫它冷静下来。
那股力量叫母性。
理性:要打!这孩子犯错就是得打!
母性:别打!区区小错不值得打它!
见团团在纠结,铁门外面的夏瑶朝它招了招手:“团团,快过来~”
听到夏瑶的召唤,陷入两难的团团正好可以暂时跳脱出来,不急不缓地朝夏瑶走了过来。
伸手摸着团团的脑瓜,夏瑶能够感觉到母性和理性在里面打架,于是温声道:“团团,你只是平平的干妈,又不是池塘里的王八。孩子该打就得打,二天不打上房揭瓦,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