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萧云辞的唇边,萧云辞却忽然伸手俯身,将她的吻滞留在唇边,随即加深了力道,深深地攫取她的气息与甘甜。
不知过了多久。
温凝眼眶泛红,无力的靠在墙边。
“多久回来。”她囫囵问。
“天黑之前。”萧云辞轻声道,“天黑之后我若是未归……”
温凝捏紧了拳头。
“你便与叔叔们先行回京,此地很快便会被攻破,待援兵到后,会有将领接手此处。”萧云辞声音平静道,“宁宁,护好自己为重。”
他再次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仿佛在吻什么珍宝,“你说同生共死,我欣喜如狂,可若我真丧命黄泉……宁宁,你定能明白我的心意。”
温凝眼眶中蓄着泪,忍着没有流出来,只眼睁睁看着萧云辞迈步走了出去。
她心中沉甸甸的,心中的不安如同单根丝线吊着的利剑悬在头顶,仿佛随时随地会砸下来,将一切摧毁。
温凝没有力气再送他出门,她看着外头的天色,黑沉沉的,没有一丝亮光。
萧云辞安排好一切之后独自出发,刚骑上马,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太子殿下。”
那声音沉稳有力,有几分熟悉。
萧云辞淡淡回眸,见周叔从黑暗中牵着马走出来,朝着萧云辞行了个礼,缓缓道,“太子殿下,微臣与您同行。”
萧云辞深深看了他一眼,“周大人为何而去?”
“为了温将军,也是为了宁宁。”周叔牵着马来到萧云辞的跟前,缓声道,“温将军当年冲入敌军,再也没有回来,尸骨至今下落不明,此次我前来,也是带着所有人的愿望,希望能带回温将军,带他回到北明去,落叶归根。”
萧云辞静静看着他,面容平静如常。
“此次太子殿下前往,鞑靼必想方设法要回颜面,您娶了温将军之女为妻,鞑靼必定会以此为饵……”周叔沉声道,“而宁宁,宁宁她在意您。”
萧云辞睫毛微颤,少有的情绪外露,手中的缰绳也被握紧。
“为了宁宁,我们也要护您周全。”周叔朝他抱拳,“若是大将军在世,也一定希望宁宁能幸福,我们……不希望宁宁再失去挚爱。”
萧云辞听到“挚爱”二字,暗沉沉的目光看向周叔,半晌,缓缓道,“好。”
天逐渐亮了,刺目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温凝心中不安,便走上城墙,远远往顺城的方向望去。
阳光下的城外一望无际,地面甚至还可见车辙和马蹄印,那是萧云辞离开的痕迹。
温凝手中死死抓着无忧剑,指间用力到泛白,眼眸却一直静静地看着远处。
也许因为温凝在外头站了太久,一旁的将士看不下去了,悄悄找到李副使禀告此事,李副使一听立刻上了城墙,一脸为难,“太子妃殿下,您快去歇着吧,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寻常的将士站两个时
辰也是要换岗的呀。”
温凝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李副使。
“太子殿下与你吩咐过什么?”
李副使一愣,有些支支吾吾的。
“说。”温凝颇有几分凌厉的看向李副使,李副使完全没想到一向温柔,面上带笑的太子妃竟会如此凌厉,仿佛萧云辞不在的时候,她便成了另一个萧云辞,完全是相似的气质与气场。
“殿下吩咐,若是他出了事……要看好您,不能让您做疯、疯狂自毁之事。”李副使小心翼翼道,然后心中嘟囔着……太子妃殿下虽然会些剑法,但是终究是女子,大抵也就哭晕过去,或是让其他将军带人替太子殿下报仇罢了。
可太子爷临行前却吩咐他看好将士们,千万不可让太子妃去顺城。
太子妃去顺城不是送死吗?李副使着实不理解萧云辞为何做出这般吩咐,着实有些不切实际。
温凝闻言竟是淡淡笑了笑。
方才她一直在想与萧云辞重新相遇后发生的往事,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之前过的日子,是爹爹过世之后,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她有家,有自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有爱的人陪在身边,最重要的是,此人与她心意相通。
听到萧云辞对李副使的吩咐,她不得不感叹,萧云辞是真的将她看透了,她所思所想,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也终于明白,之前萧云辞说到齐微明时,那句意味深长的,“他不懂你。”
齐微明不懂她,可是,萧云辞懂。
温凝站在城墙上想通了很多事,于是她缓缓回到城内,去找周叔商量对策。
可这个时候,叔叔们却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周叔的下落。
温凝心中登时一紧……周叔竟也一道去了!
夕阳渐渐落下地平面,快要入冬,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太阳消失之后,温度下降极快。
温凝眼睁睁看着夕阳落下地平面,手指微微颤抖,她立刻套马,朝着已经被挑好的将士道,“明白该怎么做吗?”
“明白!”
温凝捉着无忧剑上马,却被李副使一把拽住了缰绳,拦住了她的去路。
“太子妃殿下!您不能去啊!太危险了!”李副使大惊失色,他终于明白萧云辞的意思,可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温凝动作极快,又是太子妃的身份,与周大人似乎又有什么亲近的关系,这些将士们十分听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来人!”温凝刚一出声,一旁便有将士将李副使拽到一边去。
温凝看了看忽然黑下来的天色,朝着李副使道,“得罪了。”
说完这话,她便骑着马,亲自带着大批的部队往顺城而去。
她不是没想过后果,可是萧云辞说过,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
至今未归,一定出了什么事。
他一定有脱离顺城的计策,是什么阻挡了他的去路,还是说,鞑靼人在放他走之
后,又做了什么手脚。
她并非盲目去救人,也并非直接冲向顺城,以她对萧云辞的了解,他既然以身涉险,那么他的计划一定精密,让鞑靼人在顺城之内不敢对他动手。
最大的变数,反而是在出了顺城之后。
事已至此,她也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嗡嗡乱响,如今这情形,要让她呆在应城等消息,她恐怕会疯。
月色下,温凝耳边刮着呼呼的大风,平原上的夜风凉如刀锋,刮在她的面颊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