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
谷涟不敢发作,就算是少主,只要对她们动了手,那也不可能草草揭过。
江恕道:“你不用怪罪它,我会跟你们回去。”
谷涟大喜:“真的?”
黎思思急道:“我说了,这是我惹下的祸,你不要为了我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我不是为你,是为了自己。”江恕转向谷涟:“你说的还算数吗,只要我跟你们回去,你们就能放过思思?”
“当然,有这么多人作证,我不敢食言。”谷涟道。
黎思思有些无力,她岂能让江恕替她去承担,但江恕看起来非常坚定,再纠缠下去恐怕也劝不住,于是向前一步:“那我们同去。”
最终,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喻岚叹了口气,拉住黎思思道:“思思,这一路你要小心,保护好师尊的安全,如果他们真要对你不利,你们一定要回来,别怕连累我们,你们是天元宗的人,自家人不说连累。”
黎思思道:“我有办法,你大可放心。”
又道:“你看好江霜和旺旺,别让她们乱跑,我们此去恐怕要些日子,你告诉她们,我一定把人全须全尾给带回来。”
喻岚道:“我知道,路上注意安全。”
黎思思点点头,走向江恕,对方已在飞舟前等待,大概是看不了这种场面,一直背对着众人,黎思思虽然感慨,心里却莫名安心不少,原来那句话是真的,只要喜欢的人在身边,就有无尽的勇气。
两人踏上飞舟,破风而去,那些人影渐渐远了,旺旺还在一刻不停哭闹着,要跟她们一起来,黎思思不忍再看,走进舟蓬,尽量压抑着嘶哑的哭腔,道:“你何必这样?”
江恕看她一阵,道:“我不是为你。”
黎思思自然不信:“那你是为什么?”
江恕沉吟一阵,对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黎思思听罢,道:“你是恨他不负责任,只顾着自己逃跑?”
江恕摇头:“如果只是这样,我并不恨他,毕竟他也不知道会招来这样糟糕的后果,你还记得谷涟说的最后一句话吗,她说,我母亲死在冬天的一场大火里,你觉得,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黎思思呆怔道:“自然,是魔尊告诉她的。”
“那魔尊又如何知道?”江恕道。
黎思思突然明白了,魔尊会知道,自然是又回去过,按江恕所说,那些村民是后来她学成后才杀掉的,也就是说,这个当父亲的,不仅没有保护好妻女,而且事后回去,竟也没想着帮她们报仇,那所谓“这些年一直没停止过寻找”,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非常存疑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更不该去了,他这么个冷血的人,又会对你有多少情分呢,说不定到时放我不过,还会连累你。”黎思思有些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
江恕道:“不,我必要问个清楚,我不想就这么糊涂下去。”
江恕的名字来自母亲,
原谅父亲是母亲的愿望,但她要是一味服从,不去思考,那就会永远被这个“恕”字所困,她必须要看清楚,父亲究竟值不值得宽恕。
话已至此,黎思思便不再劝,只握紧了她的手,朝着那个未知的未来飞去。
三日后,她们到了魔宫。
黎思思迎着阳光走下飞舟,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距离上次离开,不过才半年时间,谁又能想到,她竟还有自愿回来的一天呢?
虽然不知魔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总之她要保护好江恕。
江恕则是带着满腹的疑问,她跟在谷涟身后,目光垂在脚面上,不知等会见到那个人,究竟该说些什么好,魔宫占地极大,此时已是深冬,寒风刮过,颇有些萧瑟而空旷的意思,远远看去,她们三个就像是点缀在白地上的芝麻,禹禹慢行。
不一会,她们就到了后殿。
魔尊迎了出来,高声道:“月月,爹终于找到你了!”
江恕抬头看去,面前的中年男人端的是一副好容貌,长须白面,桃花美目,虽然年岁上肯定已经不小了,可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对方热情地着侍女过来将她扶住,道:“外面是不是很冷,快进来,爹已经把火盆烧得旺旺的,你先暖和暖和,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只对江恕热情,目光并没有在黎思思身上停留,黎思思不在乎这个,只顺势跟了进去,一直随侍在江恕左右,所幸魔尊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那些侍女把人安顿好后,便去一旁斟了奶酒过来,要不是有淡淡的酒意,看起来几乎与奶茶无异。
“天冷,喝些奶酒暖暖身子吧。”魔尊解释道。“你们一路辛苦,我已备下酒菜,等会我们把酒言欢,好一叙骨肉分别之苦啊!”
黎思思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直掉,江恕也很不喜欢这种客套话,直接道:“我来这里只想问清楚一件事,你是如何知道母亲死于一场大火的?”
魔尊脸上的笑意尽褪,挥手把身边的人全都屏退,才道:“月月,我没想到你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江恕并不答话。
魔尊见她面上只有冷意,突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当初我被仇家追杀,受了重伤被你娘所救,后来有了你,本来我是想就此安顿下来的,谁知那些人紧追不舍,我又不能带着你们逃命,就与你母亲约定,等我摆脱了仇家,一定回来接你们,谁知造化弄人,谁又能知道,那些人竟然蠢笨如猪,不知道追着我走,倒去欺凌你们母女,后来我回到那里,你们已经没了踪迹,房子也被烧塌了,我打听后才知道,你娘死在火里,你也不知去向,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这枚玉佩我也一直带在身上,时常摩挲怀念,就是为了某天亲人重聚,好做个见证。”
说着他从袖间掏出一枚玉佩,看起来,与江恕的那个正是一对。
江恕道:“那你为何不帮我娘报仇?”
“我报了啊!”魔尊道:“我后来找到
了那些人,将他们全部杀死,魂魄则放在法器里一刻不停地折磨,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
江恕呆愣半晌,突然明白,原来如此,并非是这个人没有报仇,而是他以为导致母亲死亡的原因是那些仇家,此事说来,也并非说不通,毕竟谁能想到那些村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呢?
母亲说得没错,这个人,的确是值得宽恕的。
眼看江恕的表情有所缓和,魔尊道:“好了,咱们是亲父女,有什么说不开的呢,以后你要是喜欢就留在这里,魔宫这么大,有个能和为父作伴的也好,明年开春,咱们去把你娘的坟迁过来,以前没迁是怕你回去找不到,如今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也算能够团聚了。”
江恕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听她们的意思,只要我回来见你,你就愿意放过思思,对吗?”
魔尊的表情略略阴沉了几分,道:“先住几天吧,这事我们从长计议。”
江恕却不想绕圈子:“你要是不肯放过她,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魔尊道:“你这孩子,我说是从长计议,又没说不行,你为了这么个外人,竟然要伤了我们的父女情分吗?”
江恕还要说什么,黎思思拦住了她。
黎思思当然看得出,魔尊的解释说服了江恕,江恕本来从小就没有父母陪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要是为了她再与父亲交恶,那她是不愿意的。
即使魔尊对她冷淡点,她也能理解,毕竟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魔尊看了她一眼,态度缓和了些,道:“好了,去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默,都是魔尊一直在说,江恕偶尔搭两句腔,别人不知道这几句的含金量,黎思思却是明白的,江恕平时是多么沉默的人,除了在自己面前,就连喻岚都不怎么能说得上话,能与初次见面的人聊这么久,已经算是破例了。
饭毕,去寝房的路上,黎思思道:“你要是想在这里留下,也可以。”
江恕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不,我不属于这里。等解决了你的事,我们就回天元宗去。”
黎思思站定了,道:“我的事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事,你应该是自由的,并不必拘泥于魔界还是仙界,不管在哪里,开心最重要。”
江恕脸上漾起了一丝笑意,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