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鹤年就端了盆凉水过来,一遍遍洗布巾给他擦身降温,水不凉了,就下地再换一盆。
这么折腾了半宿,清言的身上摸着终于不烫了。
这一夜清言没怎么睡着,睡着了也总是说梦话,一会说:“不要靠近我,不要……,”一会又反复念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中途还起来吐了两次,邱鹤年想让他再喝点粥,他却完全吃不下,便只好无奈作罢。
天刚蒙蒙亮时,清言才终于睡熟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朦朦胧胧间,他听见有人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床顶,耳边说话声还在继续,他扭头看过去,就见老郎中正坐在窗边的桌子边,在低头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说:“我看着,他应是受了什么惊吓,我给他开副安定心神的方子,药你一会去我那拿,一会就给你配好,你每天早晚各给他熬一次,每包药熬出一碗药汤,服个六七日便没事了。”
邱鹤年站在那方桌旁,背对着床这边,微弯腰仔细看着那方子,他解毒时换着方子吃药,对这些多少有点了解了。
老郎中写完了,照例拿起来自己端详了一遍,见没有错漏,便把方子交给了他,邱鹤年低头看时,那老郎中又道:“对了,这安神方子我调整过,用的都是温和的药材,你可以放心,绝不会影响腹中的孩子。”
清言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时邱鹤年已经放下了方子,搀扶
那老郎中往屋外走去。
门响了一声,被人打开了,脚步声往外走去。
清言想开口叫人,嗓子却干得很,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来,只能任人出去了,门又被关上。
清言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皮,就在这时,耳边又一次传来了开门声,他惊讶地侧过头去看,就见高大的身影又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清言看着熟悉的男人,眼眶莫名其妙地就酸了,他翻了个身朝向那边伸出手臂。
邱鹤年几大步走到床边,迎着他伸向自己的双手,把他抱了起来,自己坐到床沿,让他坐自己腿上。
清言脸埋在他颈窝里,委委屈屈地问,“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邱鹤年伸手去够了被子,将他围在被子和自己的胸膛中间,声音在胸腔里共鸣,“刚才出门时,我好像听见你叫我了,便回来看看。”
清言心里不委屈了,他搂着男人的脖子,小猫一样蹭了蹭。
邱鹤年说:“我得去把老郎中送回诊堂,顺便把给你开的药带回来。”
清言抬头看他,邱鹤年在他额头上怜惜地亲了亲,“我叫陈玉过来陪你了。”
清言意外道:“隔壁的陈玉?”
邱鹤年说:“李婶和秋娘一早就去了铺子,老刘家这会儿豆腐正好出货,家里人都在忙,我便去拜托了张先生,让陈玉过来照看你一阵,他这会儿在外屋给你煮面条。”
怪不得刚才老郎中开方子时,清言听见外屋隐约有碗盘的响动。
邱鹤年略微收紧了手臂,抱了他一下,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说:“老郎中还在外面等,我得走了。”
说着,他动作称得上小心翼翼地,将清言放回到了床上,自己站在床边,弯腰给他盖好被子。
之后,他两手撑着床褥,双眸注视着清言的脸,其中各种情绪闪动,最终凝结为一句:“清言,等我回来。”
……
邱鹤年走了不大一会,门又响了一声,陈玉端着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进来,见清言往这边看了过来,便一撇嘴道:“于公子可算是醒了。”
清言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他的目光都被陈玉身上背着的背带里的小婴儿吸引了。
他最近都忙,好久没见到小九两了,这孩子挑了陈玉夫夫两的优点长的,白玉一般,好看极了。
陈玉把碗放到床边的圆桌上,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就把背带解开,把那小九两放到了床上,小孩子一被放下,解开了襁褓,手脚就开始乱蹬乱刨,圆圆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清言有些紧张,说:“别给孩子过了病气。”
陈玉拿眼瞪他,“不放床上,我一直背着不累呀,等你肚子里那个出来了,长到这么大,你就知道天天抱着背着有多辛苦了!”
“再说,我都没在意,你在意个什么劲儿!”
清言一怔,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到,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句“等你肚子里那个出来了”,他下意识用手摸向自己的肚腹,茫然地反问:“我肚子里那个?”
这陈玉见了他这样子,也是怔了一怔,之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家那个还没告诉你吗,你啊,有身子了,大夫说都有一个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