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她瞎说!”太子怒气冲冲,也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玺来,“本宫手里的才是真玉玺!杀了她们!本宫才是太子!”
“陛下的虎符就在崔文申崔大人手上。”李青梧镇定道,“本宫已经传信给崔大人,相信宫外此时应当已经围满了金吾卫,崔大人也很快会带着援兵赶来……你们此时若是束手就擒,本宫可以劝女帝陛下饶你们一命。”
“这……”
亲卫们一时僵持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太子吼道,“锦衣卫呢!崔文申人呢!赶紧出来,杀了她们!杀啊!!”
“殿下是说我们吗?”
吴易起出现在殿门之外,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
他身后,是一众沉默干练的锦衣卫。
太子的脸一下就黑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易起朝李青梧使了个眼色,以示安心。
李青梧也勉强松了口气——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明白太子不可能因为她一两句话就真的信了太后是新的女帝。
也不可能会真的威慑到他们。
最多只是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她要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援兵赶到。
还好虽然这次情况紧急,但吴易起反应迅速,带人来得很及时。
只见吴易起笑着,将腰间的长刀拔出来,当啷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他行走间,刀锋处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声响,惹得太子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亲卫身后。
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只维持了不到须臾,刀兵相接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吴易起扬声,在人群里吼了一句:“太子逼宫意欲谋反,保护女帝陛下与长公主!”
然后一刀结果了一个冲上来的亲卫,转身快步走到了李青梧身前。
“殿下,没事吧?”
李青梧摇头,几人便陆续进了殿,以殿门做防线,防止有人突然朝他们冲杀过来。
她站在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
只见太子慌慌张张地在一片刀光剑影里躲闪着,冲着余正崩溃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不是说崔文申是我们的人吗?他人呢!还有锦衣卫为什么又突然成了本宫四妹的人了!”
余正也是一脸懵,尚且还在维持镇定地安抚他:“殿下莫急……”
话音未落,李青梧便从看见一把飞镖闪着寒光穿空而过,猛地朝太子而去。
太子惊呼一声,却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死亡结局。
一柄刻刀飞出,在半空中“叮当”一声,打落了那只飞镖,又回到了它主人的手里。
“吁——”
一阵整齐划一的急促马蹄声在殿外响起,院子里的刀剑声不约而同都停顿了一下。
秋澈骑着一匹棕黑色的马,停在了众人面前,身后是黑压压的持剑
的娘子军及金吾卫们。
崔文申被阿月拎着,也在其中。
秋澈脸上那道被崔文申划出来的长痕已经结痂,与不知是谁的血液溅在一起,显得整个人的神色肃杀又冷凝。
“三皇子殿下。”
她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太子,又扫视了一眼殿外的方向,淡淡道,“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杀人灭口吗?”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
三皇子李恒宇带着几个亲卫,以及上十个瑟瑟发抖、已经被沿路以来的架势吓懵了的朝廷重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和那群抖得跟筛子一样的文臣不同的是,他神色间没了以往的瑟缩与可以伪装出来的猥琐,看着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
“本殿听不懂秋大人在说什么。”李恒宇微笑,“听父皇说有要事与群臣相商,便出宫请了各位大人来……但一入宫便是这幅模样,秋大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秋澈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她没有回答三皇子的话,抬起手中的虎符,面向众人,声色清亮:“虎符在此,尔等反贼,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是的,玉砚在请来太后以后,很快又带着徐贤妃给李青梧的虎符,去找了秋澈。
现场片刻的安静之后,太子身边的亲卫们都纷纷放下了刀。
任谁都看得出来,金吾卫锦衣卫都在这里,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能打得赢才怪了。
这场儿戏一样的逼宫大戏,终于在最后一个太子亲卫放下长刀、锦衣卫上前押住他们后,落下了戏剧性的帷幕。
直到此时,李青梧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屋内几人对视一眼,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秋澈一眼看见李青梧,先翻身下了马,到了李青梧跟前:“没事吧……你受伤了?”
只有秋澈一眼就看见了李青梧胳膊上的伤口。
她心中微微一动,仍旧摇头,低声道:“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秋澈看着纱布下渗透出来的血迹,不赞同地看了李青梧一眼。
但李青梧伸手,从她结痂的伤口上轻轻抚了一下:“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搞成这样?”
眼下显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两人再担忧对方,也都只能暂且作罢。
正说话间,那边太子愣在原地片刻之后,忽然猛地回神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三皇子:
“……是你要杀本宫……为什么,是本宫待你不够好吗?啊?为什么……你说话啊!”
李恒宇却一垂眸,拱手道:“太子殿下,您如今是罪臣之身,还望自重。”
太子猛地发了怒:“你放屁!谁说本宫是罪臣!不对,不对,你不是平日里学什么都学不好吗?刚刚那飞镖,是你放的?你怎么可能武功这么好——你他娘的一直在骗我?!”
“殿下!”余正突然提声道,“我们败了。”
不等太子反应过来,他直接干脆利落地
跪了下来,朝秋澈等人的方向行了个大礼。
话却是朝太子说的:“殿下,成王败寇,此时招降,尚且还有活命的机会。”
太子却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一般,突然想到了什么,发了疯一样地朝李恒宇奔过去,双目血红:“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筹划的这一切!就是你!”
但他还没到李恒宇跟前,就被那几个李恒宇的亲卫拦了下来。
堂堂一朝太子,此时却状若疯魔,头顶的羽冠都歪七扭八,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朝李恒宇叫骂着:
“白眼狼!”
“肯定是你骗了我……”
“我就说,根本没人喜欢我,你果然是个骗子,连你也受不了我。”
“我对你那么好,我拿你当亲兄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
……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看着像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子。
李恒宇退了一步,神色冷静道:“皇兄,虽然你我平日里确实交好,但你谋反逼宫一事,我可确实是不知情的,还请你莫要胡言。”
“当真是胡言吗?”
秋澈插了一嘴。
她转过身,静静地回头,对上了李恒宇的目光。
而玉砚已经上前,将太子和余正两人也都控制了起来。
沉默间,李恒宇笑了一声。
“本殿真的听不懂秋大人在讲什么,不如大人先解释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殡天了。”李青梧道,“他下旨,要皇祖母登基继位。”
太后此时也已经从殿内走了出来,就在几人身后。
闻言,她淡定地朝众人颔首:“不错,殿内众人都听到了,圣旨与玉玺,都已经由陛下交给了哀家。”
李青梧将装着玉玺的盒子递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有回过神来的臣子盯着众人的目光,颤颤巍巍道,“陛下膝下尚有两位皇子,怎会突然禅位给太后娘娘……”
“不是突然,”秋澈扬了扬手里的虎符,淡定地解释道,“早在四个月前,陛下就已经被太子囚禁于宫中,走投无路,便秘密传召过我。”
“他早已知晓太子与三皇子的狼子野心,陛下交给我的虎符便是证据——各位大人应该很清楚,陛下有多看重我。长公主殿下手中的圣旨也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陛下迟迟没有在太子胁迫之下将玉玺交给他,我们便早就料到会有他逼宫这一日,于是做了准备,才能及时赶来。否则今日宫中各位,都在劫难逃。”
见众人面面相觑,包括李恒宇在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太后又笑了笑,也道:“不瞒诸位,实则这帝位,哀家也并不想接手。”
李恒宇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僵。
“你们方才不在,怕是没听见,这话太子是听到过的——原本陛下本想将帝位传给长公主乐和,”太后指了指身侧的李青梧,淡淡道,“是乐和不愿入朝堂,陛下
才不得已,改了口。”
这一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长公主乐和名下的朱颜如今谁不知道?
前段日子传言她要入朝堂,就已经闹得各家人心惶惶了,生怕这妻妻俩合起来对他们混合双打。
若是长公主登基称帝,那还得了?
相比起来,太后一直一心向佛,哪怕再入朝堂,也是因为陛下将她请了回来,最近更是相当低调。
一看就不是贪恋权势的主。
对比起来,太后可比长公主好拿捏太多了。
秋澈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变化,和李青梧对视了一眼,并无意外。
李恒宇将这些人带来,无非是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拿下那些反叛的太子的画面。
现在很明显,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要求在一间屋子里开个窗,他们肯定不愿意。
若是先说要在屋子里开个门,再退而求其次,说不用门,只要窗,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果不其然,群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片刻后,又一人站了出来,拱手:“既是陛下遗旨,莫有不从……只是臣等尚且还有一事不解,为何您等说,三皇子殿下也有狼子野心……”
“这就要问三皇子殿下,为何方才要杀太子了。除了杀人灭口,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您说是吗,崔大人。”
秋澈让出一个身位,露出身后的人影来。
阿月拽着手脚无力的崔文申,往众人面前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