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嘴巴紧,周肆一个有用信息都没套出来。
聊到最后,周肆突然说文琴生病住院了,检查出来可能是肝癌,许默不太相信医院的结果,托他安排国外的专家医疗团队来京会诊。
夏竹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她握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许默不信任她?还是觉得她并不能跟她一起承担?
周肆还有事要忙,匆匆说了几句就结束了聊天。
夏竹揣回手机,起身正好碰到南舒的经纪人,对方也看到了那条视频,她刚跟媒体那边打完招呼就有知情人说上面亲自下令把视频删光,再也不许提这件事。
经纪人心里清楚,光她那边的影响根本达不到这点。
如今看到夏竹,南舒经纪人又想起有关她的那些传闻,隐约觉得那些离谱的言论好像靠谱了点。
至少那天下午跟夏竹一起搭车将南舒送进医院的那位气质不凡的男士肯定不是普通人。
这条视频能够这么快消失全网,恐怕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影响力,不然光凭南舒一个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女演员有的是对家想要整她。
那个被换了的沈曼青就是个典型的对家。
想通这一点,经纪人脸上带着虔诚的笑意,和和气气地跟夏竹道谢:“夏编,南舒的事儿多亏了您。”
“她是个挺努力的演员,不怕吃亏,劳您担心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合作,我们愿意承您一个人情。”
夏竹以为经纪人说的是她送南舒去医院的事儿,她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事儿怪我,那天我要是仔细检查一遍威亚也不至于出意外。”
“我去忙了,您忙您的。”
还有四五个分镜没拍。
江逢嘴上说演不好就换人,其实私下还算照顾南舒,把她大部分的戏份改到白天,需要拍的打戏也尽量挪到了后面。
晚上拍汤倩的戏份,夏竹跟她熟,更了解她的表演模式和她哪个角度更好看,江逢索性放手让夏竹掌机,他在旁边看着。
遇到不对的地方,江逢时不时出声指点两句。
夏竹没了最初的忐忑,开始兢兢业业拍戏。
导演除了个人能力,必须得学会统筹全局,把握各个部门的配合工作。
夏竹学着江逢平时的调动能力,一会跟打光师商量怎么打光,一会问摄影师该怎么切,一会跟演员讲戏、商量走位。
只是剧组也有老油条,看夏竹人微言轻,是个新人导演,有时候会故意磨蹭,不把她当回事儿。
夏竹刚开始没察觉,后来发现对方故意懈怠,她出去透了会气,回来气势一下拿起来,那些故意怠慢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再磨蹭。
江逢看她已经有几分新人导演的样子,在一旁站着观摩,时不时皱皱眉,显然不是特别满意。
却也有满意的时候,比如她跟演员沟通的时候恩威并施,不是软柿子,也不像他这般严厉,搞得演
员无法发挥自己的余热。
戏拍到凌晨三点才结束,夏竹累得可以倒床就睡。
收了工,夏竹一如既往地坐上江逢的车。
她今晚情绪一直很低落,没拍戏后更是毫不掩饰她的心不在焉。
江逢在跟江予发微信,她最近想学滑雪,可是又害怕,所以问他意见。
消息是晚上九点发的,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半。
江逢怕打扰她休息,没回她。
收了手机,江逢歪头睨向后排瘫在座椅里,满脸写着「我不想活了」的夏竹身上,好心问一句:“怎么,不想干了?不想干了明天就收拾东西走人。卖你个人情,你要是转行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
夏竹:“……”
愤恨地瞪一眼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江逢,夏竹咬着牙坚持:“谁不想干了。你别瞎想行吗。赶我走了没人给你打杂,你很爽吗?”
江逢理了理衣服口袋,没什么情绪地回她:“在剧组有的是人给我打杂。你要抱着打杂的想法干活儿,那你在我这儿学不到什么东西。干脆改行去当清洁工得了,毕竟专业对口。”
夏竹:“……「一脸脏话」”
她今天实在没精力跟江逢斗嘴,胸口跟绑了块大石头似的,让她难以接受。
回到酒店,夏竹拿着房卡开了门,却迟迟没进去。
她蹲在墙角,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去,难受地自我消化情绪。
汤倩跟助理回酒店撞见这幕,跟助理使了个眼色,汤倩接过包独自走到夏竹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问夏竹:“怎么了?”
“刚刚在片场就看你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吗?”
夏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迷茫、困惑的脸,她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你房间有酒吗?”
“我想喝点。”
汤倩迟疑地点头:“有。不过……晚上喝酒影响明天的拍摄怎么办?”
夏竹眨眨眼,眼里闪过水光,却倔强地摇头:“没关系啦,我酒量很好的。”
撒谎。
她酒量很垃圾,所以许默之前不太赞同她喝酒。
汤倩见状,没再犹豫,起身拉住夏竹的手,从包里翻出房卡,将她带进自己的房间。
夏竹第一次进汤倩的房间,她很热爱生活,即便是酒店也能布置得十分温馨。
床上四件套是她自己亲手换的蓝色郁金香花纹的牛奶绒被套,床边铺了块暖色调的地毯,电视柜上摆了两束香槟玫瑰,窗户下的圆桌被她铺了白色蕾丝材质的桌布……整个看下来很有生活气息。
夏竹坐进圆桌旁的南瓜椅,抱着双腿看汤倩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香槟,又取了两只高脚杯,慢慢走到落地窗前。
凌晨四点,两人盘腿坐在对面,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边喝边聊天。
自从上次探班后,林之珩再也没来过片场。夏竹也没从汤倩嘴里听到一星半点有关林之珩的消息。
夏竹虽然每天都跟许默
聊天,有时候还是觉得他们离太远,不能天天见面很难受。
可是汤倩一次都没有难受过,一旦进了片场,好像生活里再也没有林之珩这个人似的。
夏竹抿了口酒,手搭在膝盖上,抬头问汤倩:“你跟林之珩平时没联系吗?”
汤倩一愣,显然没料到夏竹最先谈的人是林之珩。
也就一两秒的功夫,她又恢复了那副安静的模样,她小弧度地晃着手里的酒杯,出乎意料的从容:“没有。”
“他忙我也忙,除非他特别交代,我可能会飞过去找他,否则我们之间互不相干。我们私下其实很少联系,偶尔有一两次都是他心血来潮的时候。上次他过来探班后,我们私下没有聊过一次。”
“他这样的人不适合谈心。”
夏竹震惊,疑惑问:“……你不担心他乱/搞男女关系?”
“也不担心他忘了你吗?”
汤倩噗呲一声笑出来,探过身轻轻掐了掐夏竹的脸颊,声音说不出的冷静:“我跟他既不是情侣关系,也不是什么夫妻关系。他有没有乱搞我管得着吗?”
“……至于他会不会忘了我,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夏夏,男人没你想得那么好。他们最会看人下菜碟了。”
“如果你没有价值,他们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真的,就算是花瓶也分高低贵贱的。你可能愿意为了一个年代久远、有收藏价值的青花瓷瓶停住脚步,但是你不会对一只有裂纹的残次品心动。”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了。你最好不要太爱一个人,否则伤心伤肺。”
夏竹端着酒杯,脸上难掩悲伤。
她既羡慕汤倩的清醒、理智,又难过她这样的好姑娘恐怕没有一个好结果。
林之珩这样的男人只有他腻了抛弃人的份儿,没有人伤害他的事儿。
至少,汤倩做不到。
汤倩看透夏竹眼底的难过,笑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林之珩这个人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