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慈直直地望着侪黎,接着垂下眸子,看向了他垂落于胸前的挂坠。
以这种极近的距离,他总算是看见了那照片上的内容,而就在他看清的瞬间,霎时间瞳孔紧缩,顿在了原地。
侪黎不会知道温慈眼中的景象。
那张照片上,在旁人看来被黑雾笼罩大半的脸,在他的眼中竟清晰无比。
他从未像是现在这样,思维近乎停滞,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状态。
真是奇怪。
照片上的男人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理应没有见过这张脸,但却又无比熟悉,熟悉到他居然有种感觉,让他认为——那就是他自己。
那怎么会是,那怎么会是他呢?
他怎么会认为那是他呢?
温慈陷入了混乱。
突如其来的头痛令他脑袋像是要被撕裂,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
他一低头,恍惚间看见自己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
詹……正青?
这跟他的咒术无关。
这是什么?
在侪黎的观感里,他只看见温慈的目光往下落了些许,似乎是看见了那个挂坠?
紧接着他竟是愣住了,讲道理,侪黎还没有见过他脸上浮现过这么大的情感波动,就连方才被詹正青隔空捅了一刀,吐了一地的血都没见他这个样子。
说真的,活像见到鬼了。
甚至温慈可能连真见到鬼了都不会这样,侪黎觉得不会,所以现在他非常疑惑。
难不成这个挂坠还有别的作用吗?
他听见了脚步声,詹正青似乎又恢复了行动能力,正往
这边过来。
他内心一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背后覆上来一个人。
这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
他被夹在中间,鼻间满是血腥气,甚至感觉他们身上的血染了自己一身。
“侪黎……侪黎?”
詹正青的语气有些奇怪,带着点疑惑。
侪黎大惊,以为詹正青终究还是被控制了,正要挣扎,想让他清醒一点。就在这个时候,无数嘈杂的机械音猛地在他脑海中炸裂,像是坏了卡顿的收音机,夹杂着刺耳的啸叫声,令他眼前一黑。
[玩家%&*)判定……渗透%#@%级别危,措施……&*¥%*&]
[内部数据#¥%……紊乱……失败]
[失败……失败……申请紧急关闭……成功]
……
[恭喜您通关成功,即将为您跳转至方舟。]
仿佛过了许久,又像只有一瞬,他只能从那些杂乱无序的声音中捕捉到几个意义不明的词语,最后听见的,是一道柔美的女声,仿若一泓清泉,让侪黎忽地清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变了。
这个房间,他如今所在的这个房间,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这里所有的家具跟布局,包括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完全就是他被拖进这个该死的游戏之前,他原本房间的样子。
侪黎在震惊跟狂喜间停顿了一秒,随后望向窗外,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并非高楼林立的都市。
“……”
如他所料,只通过了一个所谓的新人副本,这游戏是不可能就这么把他放回家的,这里应该是仿照他原本的房间建立的,至于手段……算了,左右也没什么科学的解释。
他的处境依旧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梦诡选中他的目的依旧不明,也有可能他单纯是个倒霉蛋。
侪黎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了床边,开始整理现在的状况。
挂坠盒已经闭合,退出了使用状态,他的着装也变回了进入副本之前的样子。
然而温慈的血似乎还沾在他的手上,这种错觉令他总是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掌心。
他想起那些刺耳的杂音,这通关不早不晚,偏要选这个时候,非常突兀,感觉并不正常。
是发生什么了?
他微微皱眉,直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并且跟温慈有关。
要不是这样,他还不知道自己得耗到什么时候。
如果……如果没有那个吊坠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下狠手。
也许他该跟詹正青一样,随身带把护身的刀。
他这么想着。
而想到詹正青,明明是好不容易终于通关了,他的情绪又有些微妙的低落下去。
“唉,难搞。”
他叹了口气,揉了把自己的头发。
只要他还是个有感情的人,就没办法把副本里朝夕相处的NPC当成完全的工具人。
只能是接下来尽量克制一下。
不知是抬手扯到了哪里,他忽然感觉背后刺了一下。
“……嗯?”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肩膀,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侪黎的思绪发散了一下,感觉还是这种宽松的T恤比较好穿,不然那种板正的衬衫穿得真的很绷……
不对,等一下。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把T恤掀起就要找镜子去看自己的后背。
房间的角落放着一面全身镜,他一扭头,映入眼帘的景象正应验了他那极为糟糕的预想。
他的肤色不算太白,先前打工东奔西跑风吹日晒却又硬是晒不黑,可那血色的纹路还是那样明显,也许是这样的颜色今天短时间内在视网膜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竟有些眩晕。
温慈留下的那个图案,那个刺青,从视觉上来看就像是嵌进了他的皮肉里,像是一只蛰伏在他肩上的蜘蛛,令他的视线像被烫到一样,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最初只是颈后的一点,如今已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肩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