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晚在江君丽再三要求下点头,但前提需要先和林也商量。
深夜,小夜灯的橘光笼罩着靠在软垫看文献,刷手术视频的两人,暖融融,似往人骨缝里钻。此时将近11点,唐非晚身心彻底放松,些许昏沉的睡意逐渐蔓延。她把眼镜摘下,和平板电脑一起放置在左边的床头柜上,而后裹进被窝,转身抱着林也的臂弯,抬头问:“睡不睡?”
林也垂眸,伸手揉了揉她发顶产生静电反应的软毛,抿嘴发出闷声表示答应。她起身,将笔记本电脑放去临窗的小沙发,回来掀开绒被,躺了下来。
唐非晚往林也怀里拱,仿佛枕着绵软的云。她耳朵正好贴着林也的唇,林也下意识极其轻柔地含咬一口,低声道:“今晚不要闹,明天白班。”
被冤枉的唐非晚有口难言,她红着脸稍微退后,左手没有离开林也的腰:“我只是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江主任想见你,在我生日那天。”
林也似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应允:“原本应该我们主动提出来,这会儿反倒阿姨先开口。”
“你会不会紧张?”唐非晚记得在海德堡时,林也告诉她林文静想见她。当时,她明知回国还有好些年,竟然紧张得连续两天失眠。
“可能期待大于紧张吧。”林也温言细语,眉梢眼角若隐若现的柔情,“阿姨肯见我,代表她在尝试着接受我们。”
“我知道,她还说,你比我懂事。”唐非晚目光上移,和她对视。
“嗯?”
“买茶叶的事啊。”唐非晚蹭着她的肩窝,“不过,如果唐老师坚持己见,始终不能改变对同性恋爱的态度,可能总有一天,我会和他渐行渐远。”
林也的笑容瞬间凝固,正要说什么,唐非晚紧接着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仍然会把他当成父亲看待,但维系感情的基础是沟通,我俩现在几乎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往针锋相对的方向发展。”
“江主任认为我们父女目前属于相互膈应的状态,他不想见我,我怕见他。”
“对啊,我确实怕见到他,因为观念不和,总是忍不住吵架。”
“所以渐行渐远指的是唐老师给出的态度,让我想远离他。”提到唐安华,唐非晚的双唇不由地抿成一条直线。
林也抚着唐非晚微蹙的眉头:“糖糖,我是不是说过,出柜不能操之过急。阿姨经过四个月,慢慢去接受你喜欢同性的事实,所以你也应该多给叔叔一些时间。”
“万一三五年都不行呢?”唐非晚没有耐心等待这么久,她也不想江君丽长时间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她问出口,才察觉这句话让林也怎么回?所以连忙说,“我看情况,逢年过节还是先回家,如果他有意争吵,我就来找你。”
她不自觉搂紧林也,软声问:“你要不要收留我?”
林也纤细的手指下移,点了点唐非晚的鼻子:“你说呢?”
“当然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多时,唐非晚变换姿势,林也枕着她的手臂,一前一后沉沉睡去。
***
翌日,唐非晚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今日白班,恰逢雨天,她们吃过早餐便提前出门。还是和往常一样,唐非晚先去了解各床病危患者的症状,随后便是雷打不动的床旁交接班,昨晚值班的管床医师向她汇报病人情况,然后一起研究接下来的治疗方向。
交班查房后,作为蜀江市医疗设施配备最为齐全的医院之一,陆陆续续就有新患者送进抢救室。幸好,今天危重症病人不算多,唐非晚和林也中午都轮换着休息。
下午接近六点,唐非晚正在病房和住院医师交代工作,抢救室的护士给她打电话。
“唐医生,急救车两分钟前送来一位患者,男,56岁,怀疑脑出血,现在血压高,随时可能室颤。”她话还没说完,旁边随车医生喊道,“室颤,已经室颤。”
唐非晚立马转头跑起来。
经过十三分钟的抢救,患者恢复自主呼吸。
唐非晚下达医嘱稳定病情,随即问道:“患者家属呢?”
护士连续呼叫:“彭成岸家属在吗?彭成岸家属。”
抢救室门外的保安进来,说明情况:“刚才送他来的是一起打麻将的麻友,上厕所去了。”
唐非晚等着患者朋友回来,问他:“你好,请问怎么联系彭成岸的家里人?”
患者朋友从挎包掏出手机,递给她:“这是他手机,你打一个,他们不一定来。”
“不一定来?”唐非晚表示疑惑。
“是啊,听说老彭和女儿的关系不大好。”
他用的听说两个字,大概平时和彭成岸走得不近,可能只是一起打麻将的朋友。
唐非晚翻找着通讯录,问:“你和他不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