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廷听方锦绣说完感谢的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应该的,不用谢。”
说起来忘记问了,那群人贩子怎么样了,真应该狠狠惩治他们一番。
他不太想继续谈这个,看小家伙儿吃饼干,都比说这些客气的场面话有意思。
因为一共只有两块,景年吃得很珍惜,咬一口,闭着嘴巴慢慢嚼,腮帮子一鼓一鼓,嘴里都是香香甜甜甜的。
有这么好吃吗?
宗廷有些疑惑,这饼干还是他带来的,自然吃过,好吃是好吃,可是看小团子吃东西的样子,好像格外的香。
等景年吃完饼干,又给他拿水果,方锦绣哭笑不得,小少爷是化身饲养员了吗?这么热衷于投喂她崽。
景年又吃了一叶柚子,水润润的,酸酸甜甜好吃极了。
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橘子”,还很好吃,又惊讶又欢喜。
景年:“我要跟黑蛋儿哥哥和二牛哥哥讲,这里的橘子好大好大哦。”
宗廷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怎么还有这么多哥哥?
他想问,你最喜欢哪个哥哥,突然想到,这些人可能是景年在家乡的朋友。
正如他妈妈说的,他和景年认识太短,相处时间太少,跟其他人比,比不过很正常。
然而想是这么想,不郁闷是不可能的。
原来他不光排在小团子的姐姐后面,可能还排在很多很多人后面。
是的,面前就坐了一个,什么叔叔,刚才给糖果,都是在他前面。
宗廷垂了垂眼,这个发现让他失落郁闷,却也激发了他的斗志,他会对小团子很好很好,好到让他把他排在所有人前面,他们才是最要好的朋友。
半下午吃这么多东西,已经不少了,方锦绣不让景年继续再吃,宗廷就哄着景年说话。
以他能跟成年人周旋的情商,一旦愿意放下身段,态度又温温柔柔,三两句话就把吃软不吃硬的小崽崽哄得找不着北了,一口一个“哥哥”,声音又甜又奶,喊进人心坎里。
宗廷哪有过这种经验,心里甜滋滋软绵绵,坐在小家伙身边,很想捏捏他小脸,抱抱他。
但是惯来粘人的小崽崽,今天格外不主动,他坐近了,过一会儿小家伙儿还会往旁边蹭一蹭,好像不想挨着他似的。
要说讨厌他不想跟他亲近,又不像,笑得那么甜,喊得那么亲,怎么可能讨厌他。
宗廷想知道原因,又拉不下脸问,要怎么说呢?今天怎么不要抱要亲了?我都准备好了?
不可能的,这种话绝对不会说出口。
景年却已经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哥哥,他跟着姐姐长大,之前又被所谓的亲人欺负折磨过,所以更喜欢跟那种对他态度温柔可亲的人相处,这样他才不会害怕。
宗廷的家教让他不会对人口出恶言,即便不高兴也只是冷脸,真生气了,报复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这些都不会让景年看见。
昨天态度冷了点儿,今天就已经改正了,言谈举止温文有礼,既亲近又不会过分亲密,花了心思哄景年开心,简直是景年理想中最好的哥哥形象。
他玩的最好的黑蛋儿几个,有时候争执起来,还会吵架呢。
而且他讲话,哥哥也认真听,还会夸奖他,景年高兴得小脸粉嘟嘟的,叽叽喳喳小麻雀一样,什么都要讲一讲。
他说他在家乡的朋友,他养的几只小鸡,还有石头叔叔从山上捉回来的小兔子。
说到高兴的地方,担心说得不清楚,手舞足蹈地比划,两只小爪子竖在脑袋上,奶唧唧地说:“兔兔耳朵是这样的哦,竖着哒,可好玩了,不过兔兔不好吃,咬人!”
宗廷一听就明白了,担心地问:“咬你了?咬哪儿了,还疼不疼。”
哥哥在关心他呀。
景年甜甜地笑了,下意识捂住嘴巴,瓮声瓮气:“咬我嘴巴,不疼了。”
怎么咬到这儿了,宗廷想不明白,方锦绣却已经大笑起来。
“怎么了这是?”陆远峰也很好奇。
两个小朋友聊天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一边看孩子,一边也闲聊两句。
他讲跑车途中的经历,遇见过一个有趣的事儿,方锦绣还挺喜欢听的。
什么一个村子的联合起来拉路障拦车要钱,这种属于时代特色,后来车匪路霸早就被国家敲掉了。
甚至跑山路的时候,还遇见过野人,不是山民,而是住在山里,不种田不养牲畜,全靠打野食,偶尔下来觅食的野人。
刚讲完山里的野人,就听见景年讲山里的兔子,由此延伸到兔子不好吃。
“姐姐!”景年气得噘嘴,姐姐又要说兔兔没有咬他了。
“好好好,是兔子坏,咱们以后不吃了。”方锦绣哄着崽崽说。
景年满意了,张着嘴巴给宗廷看:“没有咬坏哦!”
方锦绣往陆远峰身边挨了挨,示意他偏头过来。
两人中间原本留到一人空间,缩到只剩半人,他微微低头俯首,侧耳——
方锦绣捂着嘴巴,用很小地声音偷偷讲小崽崽糗事:“吃麻辣兔头,被辣到了,哭着说兔子咬他。”
“噗……”陆远峰也没忍住,太可爱了。
景年警惕地看过来:“姐姐,你们再说什么?”不会是在笑话他吧?
方锦绣一本正经道:“姐姐在给你陆叔叔讲笑话呢,是吧?”
“是是,讲笑话。”陆远峰一边说一边忍笑,他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了。
笑话?景年想起姐姐讲过的那个笑话……
当时陆叔叔也笑了,可能他就是姐姐说的那种,笑点低吧。
景年信了,刚想继续跟宗廷讲他学到的新字,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景年一个哆嗦,下意识扑进最近的宗廷怀里。
“不怕不怕。”宗廷终于抱到崽崽,却没心思高兴,学着小时候他被雷声吓到时妈妈安抚他的手法,轻抚着景年的后背。
“怎么了?”几人都很奇怪。
陆远峰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不用。”宗廷扬声喊了一句:“阿杰!”
阿杰推门进来,宗廷问:“刚才怎么回事?”
阿杰规规矩矩地汇报:“夫人送给先生的那块手表丢了,正在找。”
手表?他母亲送的?
可是如果他没记错,母亲并不是很喜欢送表,一共只送过父亲两块手表三块怀表,这次来华国,都没有带过来。
略一思索,他隐约有了点儿头绪。
他就说,父亲怎么会对那家人这般忍耐,纵容那些人在他们住的地方放肆。
他爸根本懒得套他们的话,也不用做别的,放点儿名贵的物件在外头,以那一家子的贪婪,十有会偷走,届时该吐的都得吐出来。
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吵闹声,吴招娣的声音尖锐刺耳:“今天来的又不是我们一家子,咱们还是亲戚,怎的就把我们当贼看,那小x子勾引男人不正经,小崽子个头小,指不定就是指使他偷的,要搜先搜他们!”
屋里几人齐齐黑了脸,宗廷站起来,冷声命令:“你出去,别让不相干的人吵到我的客人,如果她不知道怎么保持安静,你们就想想办法,让她闭嘴。”
保镖能想什么办法?又不会给她钱,直接堵嘴喽。
阿杰领命出去,不一会儿门外就没有声音了。
宗廷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们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景年仰着头,小声说:“哥哥,我不是小偷,姐姐也不是,叔叔也不是。”
“哥哥知道,年宝是最乖的崽崽,那是坏人乱说的,不要听。”宗廷摸摸他头发,安慰道。
来的时候,听见那一家人张扬说跟宗先生是亲戚,现在看来,可能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在里头。
别人的家事,她无心掺和,便起身告辞:“我们待得也够久了,就先回去了,你先忙。”
她不自觉地用了对待成人的口吻同宗廷说话。
宗廷舍不得景年,刚哄得热乎一点儿呢,害怕的时候,都知道来抱他了。
他想了想,说:“再等等吧,我父亲应该已经报警了。当然,不是说怀疑你们,那块表根本不在这个房间,只是警察来了你们再走比较好。”
方锦绣一听就明白了,现在匆匆离开,看在不明情况的人眼里,还以为他们心虚了。
而且万一没再那一家人身上找到,他们更说不清了。
宗廷说得有道理,方锦绣又坐了回去。
但是景年却有些怏怏的,打不起精神再叽叽喳喳讲话。
宗廷便去拿了几本他的绘本来给景年看,有风景册名家册还有宗教册,俱都印刷精美色彩明丽漂亮,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会翻一翻。
景年认识的字还不多,只有姐姐送他的连环画,还是黑白的,哪见过这种好东西。
当即被吸引了注意力,翻看起画册来。
宗廷在一旁给他讲解,景年喜欢问为什么,有时候方锦绣都会被问住,想给他买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宗廷却一点儿不厌烦,柔声解释。
“这是什么?”景年指着一匹扬着蹄子的马问:“是大驴吗?”
他觉得长得有点儿像,又有点儿不像。
宗廷好笑道:“不是,是马,比驴高,也比驴跑得快。”
他心头一动,试探道:“我母亲曾经送给我一匹小马,是红色的,很温驯,年宝想看看吗?可以坐在小马上。”
“想!”景年眼睛一亮,他还没有见过红色的小马。
“姐姐,我们可以去看小马吗?”小家伙儿迫不及待地问。
方锦绣:“……”
她微笑:“不知道宗少爷家在哪儿?”
宗廷:“……”
如果小团子愿意,把他姐姐捎带上也行,可以带他们一起走。
外面却又吵了起来,宗廷皱眉,刚想喊人,声音渐渐小了。
阿杰敲门进来,宗廷问:“又怎么了?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们。”
阿杰说:“少爷,先生的表在张大栓身上找到了,他说他爸妈指使他拿的,张大愣一家被公安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