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程还没说话,身后的岑元山张白驹等人先忍不住了,道:“谁不敢赌了?赌就赌,看谁第一个进球摘花。”
话拱话到这里,也只好赌下去了。其实张敬程猜那两块帕子都是女孩子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拿到手的,还拿出来做摘花的赌注,拿着女孩子的东西招摇过市炫耀,这和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可见姚家家风不正。
果然打了一会马球,萧夫人遣人送了茶来,众人停下来休息喝茶时,姚文龙身后的跟班就在那大肆说笑,一个说:“姚公子,你猜那帕子是谁的?”“我刚还闻了了,绿色那块有兰花香,妃色的也有茉莉香。”他们挤眉弄眼,显然意有所指,姚文龙顿时笑了,得意道:“还有谁,我猜肯定是那位的。”
有人不解,还在问:“哪位?”
“还有哪位?”另一个跟班,也是最油滑的那个,刚刚帕子就是他系上的,叫做汪宝的,立刻朝桐花林那边做眼色,意味深长地笑道:“肯定是那位的。”
众人都发出一阵哄笑,显然是有什么默契。汪宝谄媚道:“我看那位也在留意姚公子呢,不然怎么手帕子都飞出来了,她又爱穿浅红色,只怕姚公子刚刚从桐花林边上过,眼波也收了不少吧,咱们是没这福气了……”
“她那双眼睛,倒真是,简直是勾人的魂,上次桃花宴我也看过一眼,真是人都酥了。”有个跟班也道。
他说得太露骨了点,姚文龙便有点不开心,还是汪宝补上,道:“你懂什么,这叫‘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看谁都像一汪秋水似的。我看那位看中的其实还是姚公子……”
张敬程这时候已经猜到他们是在说娄娴月了,心头便压着一团火。连水也没喝就回到场上了,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神色,也知道他是憋着气要赢的。好在姚文龙那拨人心也没放在场上,张敬程又打得认真,倒真让他率先摘花,直接取下了那竹竿头挑着的妃色手帕。
分了胜负,张敬程也不庆祝。刚好萧夫人那边作为女主人正过来问打马球的人打得如何了,张敬程过去,直接把取下的妃色手帕还给了她,道:“萧夫人,这是他们在地上捡的,许是桐花宴失落的,请完璧归赵吧。”
萧夫人大惊,女孩子失落随身信物,在哪都是大事。张敬程是谦谦君子,说得隐晦,但其实这事传出去,怎么都算她这个女主人失职。二十四番花信宴,相当于各家把小姐送给她代为照料一阵,要是闹出什么丑事,后患无穷。
她惊魂普定,连忙接过手帕,问张敬程:“张大人在哪拾得的,可还有人知道?”
张敬程非礼勿言,只道:“萧夫人去问姚公子就知道了。”
萧夫人也顾不得避让了,直接遣丫鬟去叫来姚文龙,姚文龙那帮人打完,就在场边换衣服呢。对萧夫人倒还算尊重,整装过来见了,一见萧夫人手中手帕,顿时笑了。
“张敬程可真是个书呆子。”姚文龙笑道。
萧夫人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情跟他看玩笑,问道:“姚公子,这手帕子你从哪得来的?这是女孩子们的东西。”
“我捡来的。”姚文龙只是笑,旁边跟班也笑。
萧夫人心里把姚家的家教骂了一番,表面倒也不显,问道:“可还有别的?”
“有呢,那边杆子上不还挑着一块呢吗?”姚文龙身后的汪宝故意笑道,姚文龙把他推了一把,旁边人都哄笑起来,道:“姚公子舍不得咯!”
原来他们是觉得翠色那块是娄娴月的,张敬程毕竟是读书人,哪里像他们整日轻浮浪荡,追逐妇女,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翠色那块用料好,又熏了兰花香,多半是小姐用的。而且娄娴月整日穿红,所以帕子反而用翠色,女孩子讲究配色,从领口袖边露出一点窄窄翠色,才最好看。哪有红色又配红色的。张敬程是读书人,哪明白这里的门道,还以为妃色的是娄娴月的。赢来了就还给萧夫人了,让她送回去。
萧夫人听了这话,哪还有闲心和姚文龙开玩笑,沉着脸道:“请姚家贤侄快拿来吧,女孩子的东西,不是好玩的。”
姚文龙见她这态度,也有几分着恼。他这样的独子,在家里是金尊玉贵的,他父亲官高,再者女性长辈对自家的青年子侄本就溺爱,所以个个把他捧得凤凰似的。见萧夫人这样不客气,还教训他,也沉下脸来,叫人解下来那块帕子。
萧夫人心急,就要去接,姚文龙却又收了回去。
“捡了东西,怎么也得有个谢礼吧。”他晃着帕子,朝萧夫人道:“再说了,风吹来的,也未必是小姐们的,不如萧夫人去问问再说。”
萧夫人在心里连姚家夫妻都骂了个遍,心说果然都说姚家暴发户,没规矩,干的事实在是不体面,教出来的儿子这副德行。
她哪知道没规矩的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