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爷!
这三个字当即就如一盆凉水从上而下将弘昼浇的透心凉,想着若瓜尔佳·满宜先入为主,将纳喇·星德当成姐夫就不好了。
顿时,弘昼这夸奖的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将纳喇·星德狠狠夸了一遍,最后更是道:“……星德哥哥可厉害了,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的木剑,这还是他自己做的了,满宜姐姐,你说好不好看?”
瓜尔佳·满宜眼前又是一亮,小心翼翼拿起这把木剑来:“真好看!”
她虽喜欢舞刀弄枪,可姑母总是不准她如此,总说再继续放纵她下去,她的亲事更没着落。
弘昼笑着道:“若满宜姐姐喜欢,我与星德哥哥说一声,要他给你也做一把!”
他与纳喇·星德亲近,自是没什么话不能说。
可瓜尔佳·满宜却不是那等没有分寸之人,她想了想后道:“这把木剑做工精细,一看都要好几个月才能完工,郡马爷公务繁忙,我还是不要为这等小事打扰他好了。”
上次纳喇·星德救了她,她本就觉得欠纳喇·星德的恩情。
弘昼却自顾自跑去找纳喇·星德,扬声道:“哥哥,你给满宜姐姐也做一把木剑吧!她也很喜欢这木剑!“
纳喇·星德本就是爽利之人,将瓜尔佳·满宜当成妹妹一般,更何况那日他见着瓜尔佳·满宜为表妹挺身而出,对她印象很是不错,当即就点头道:“好啊,只是我也不懂姑娘家的喜欢什么样式的木剑,你说给我听听。”
“马上又要过年了,我有些忙,这木剑恐怕到了明年夏天才能给你了。”
两人便渐渐搭上话。
他们虽年纪相仿,但皆是光明磊落,并无旁的心思,相处起来倒也极舒服。
唯独弘昼心里小算盘打的是哐哐直响,一边打算盘一边笑,别提多高兴。
因一开始弘昼就与四爷等人说好了,故而今日并无任何长辈到场,一众孩子们玩的可开心了。
弘昼更是带着弘昌等人在雍亲王府闲逛一趟,边逛边介绍,颇有小主人的样子。
不远处正散步的年侧福晋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是微微发怔
。
陪着她的锦瑟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低声劝道:“……您莫要劳心伤神,这次二爷给您寻的大夫说是妇科圣手,在四川一带颇有名气,您就乖乖听他的话,莫要忧思忧虑,好好将身子养好,迟早会有孩子的。”
如今年侧福晋身子已好的差不多,却因心思过重的缘故,面上满是愁色。
她苦笑一声道:“锦瑟,这等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怀揣希望,可每一次都以失望结束,你当真觉得二哥寻的老大夫是个厉害的吗?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都在紫禁城,可就连太医都说我难有身孕的……”
锦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能陪在她身边。
年侧福晋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弘昼面上,怔怔看着弘昼。
先前弘昼在她身边养过些日子,最后虽以闹得不愉快而告终,但她与弘昼之间也有高兴快乐的时候。
她想,若当日耿格格没了,兴许弘昼这时候还养在她身边,更是与她宛如亲生母子。
她并不讨厌弘昼,甚至还挺喜欢弘昼,想着即便如今自己有了儿子,弘昼也不是她儿子的敌人,她儿子的敌人从始至终都是弘时,故而今日弘昼生辰,她更是有意抬举弘昼,一出手就是一个实心的金兔子……
弘昼此时已带着弘昌等人到了湖边,正手舞足蹈给弘昌等人介绍起来:“弘昌堂兄,我们王府到了夏日湖边可凉快了,还有莲花和莲叶,到了初秋更有莲蓬和菱角,菱角你们吃过吗?就是脆脆的嫩嫩的,用白水煮着就很好吃,也可以生吃,到时候你们过来玩,就可以尝尝看。”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
他也知道不远处站着年侧福晋,平心而论,年侧福晋对他并不差,甚至还挺好的,只是年侧福晋不喜欢耿格格,想要害耿格格,就算年侧福晋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都对这人喜欢不起来。
弘昼装作熟视无睹。
可一旁的弘历却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弟弟,年额娘正在看着你。”
弘昼道:“我知道。”
弘历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弟弟,我听说年额娘今日给你送的生辰礼物很是贵重,你要不过去给年额娘请个安吧?”
不管何时何地,弘历都担负着教导弘昼、引导弘昼、监督弘昼的重任。
弘昼虽不大愿意,可他仔细一想,他虽不喜欢年侧福晋,可这等事儿却躲不过去,便与弘昌等人道:“你们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他就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跑到年侧福晋跟前,请安道:“年额娘,您怎么在这儿?”
“您不是身子不好吗?”
“如今天气冷,您可别染上风寒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甚至他看到他跑过来时锦瑟下意识拉着年侧福晋往后退几步都能视而不见。
锦瑟如今是真怕了这小霸王,一看到弘昼就浑身汗毛直竖,紧张的很,生怕弘昼又做出什么谋
害年侧福晋之事。
其实弘昼对年侧福晋等人也好,还是钮祜禄格格等人也好,并不排斥,只要这些人不害他们母子,他便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谁要是加害他们母子,那不好意思,他就要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了。
年侧福晋看着他,脸上笑意更甚:“我没事儿,不过是闲来无事见着今日有些太阳,所以出来走走,整日憋在屋子里也会憋出病的。”
弘昼点点头,“您这话说的极是。”
说着,他更是道:“今日多谢您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这金兔子,年额娘,谢谢您了。”
“怪不得王府中人人都说您出手大方,您是真大方,今日您送给我的礼物比阿玛送的都要贵重许多!”
他这话逗的年侧福晋直笑:“你这孩子!”
弘昼又说了几句话后,这才离开。
倒是年侧福晋与弘昼说了几句话,脸上愁容消褪,看着是心情好了不少。
锦瑟见状,更是道:“……主子把心放宽些,如今王府中这等局面对咱们是最有利的,奴才听说三阿哥近来很不得王爷喜欢。”
“奴才觉得五阿哥越得皇上与王爷喜欢越好,能将三阿哥的宠爱分去大半,来日若您诞下阿哥,既是身份尊贵,又是年纪最小,定得王爷喜欢,到时候这世子之位定是咱们小阿哥的!”
她环顾周遭一圈,见无人在意她们,将声音压的低低地:“在太后娘娘地寿宴上,诚亲王与恒亲王都奏请皇上立了世子,唯独王爷没有请立世子,王爷呀,这是在等咱们小阿哥平安出事了。”
年侧福晋沉吟着没有说话。
她觉得锦瑟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四爷有多看重年羹尧,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再者她乃侧福晋身份,若有了儿子定会好好教养,定不会放任儿子成三阿哥那棒槌样儿。
心里有了指望,等着回去喝药时,年侧福晋便未推三阻四,端起汤药是一饮而尽。
便是汤药苦口,但她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另一边,疯玩了整整一日的弘昼心里却是苦兮兮的。
就连他回到缓福轩,面上都是闷闷不乐。
耿格格一瞧见他这样子,就道:“弘昼,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玩的不开心?”
弘昼摇摇头,难受的不想说话。
吓得耿格格拿手探了探弘昼的大脑门,担心道:“那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身子不舒服?”
弘昼再次摇摇头。
耿格格与瓜尔佳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有不解之色。
弘昼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皇玛法没来。”
耿格格一听这话当即就笑出声来,安慰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了……皇上是天子,整天日理万机的,别说你生辰皇上不会来,便是王爷生辰,他都不会过来的,若皇上整日忙着参加这个生辰宴忙着参加那个生辰宴,岂不是奏折都看不完?”
弘昼不高兴道:“可是,皇玛法答应
过我的!”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更是正色道:“皇玛法说若他有时间就会在我生辰这日来看我的,若是没时间,也会派人给我把礼物送过来!”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不仅皇玛法没有来,皇玛法也没有派人给我送礼物,额娘,您说皇玛法是不是把我忘了?”
如今窗外是黑压压的一片,白天倒是晴空万里,如今看这天色,再加寒风呼啸,只怕又有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耿格格却是心中了然,想着皇上不过是对弘昼随口一提罢了,谁知弘昼却较真的很。
她柔声劝道:“弘昼乖,哪怕额娘没有进过宫,没有见过皇上,却也听许多人说过皇上喜欢你,皇上又怎么会忘了你?”
“定然是皇上事情多,一时间把这事儿忘了,咱们弘昼是个乖孩子,难不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
弘昼没有接话,趴在炕上是闷闷不乐。
很快,大厨房就送来了晚点。
因今日是弘昼生辰,福晋专门吩咐过的,所以大厨房送来的晚点也是极尽丰盛,有奶白蜜枣、蜜饯马蹄、煎鲜虾饼、寿意苜蓿糕……还有前些日子皇上派人送来的蟹粉酥,满满当当当了一大桌子,都是弘昼爱吃的。
只是弘历却没什么胃口,更是心不在焉。
纵然他嘴上没多说,但眼神却时不时往院子门口扫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耿格格是一看便知。
耿格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她也是从这等时候过来的,还记得当初刚进王府时,四爷待她很好,她便以为自己是四爷心尖尖上的人,日日等啊,望啊,盼啊……一日日失望累积多了,就再没了痴心妄想。
她知道皇上喜欢弘昼。
可她更知道皇上不会最喜欢弘昼,更不会只喜欢弘昼的。
有些道理太过于残忍,她并不愿对小小年纪的弘昼说,只陪着弘昼说些趣话,逗弘昼开心。
等着用过晚点,弘昼就听到血籽籽打在窗上、廊下的声音,是沙沙作响。
弘昼连忙跑到门口看了看,只见雪势越来越大,连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当即心中失望更多,估计皇上是不会来的。
但弘昼还是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戌时一刻,他不光没见到皇上,也没见到皇上派过来的人。
一直陪在弘昼身边的耿格格有些看不下去了,哄他道:“弘昼,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她瞧见弘昼眼皮子直打架,却还不肯去睡,很是心疼道:“今日你大早就起来了,又累了整整一日,若是不早早睡下,明日哪里有精神跟着王爷启蒙?”
“弘昼乖,你先去睡,额娘帮你守着,若是皇上派人送来你的生辰礼物,额娘就先帮你收起来,好不好?”
一整日下来,弘昼的确有些累了,他扫眼看向窗外,只见外头大雪如鹅毛,迷的他连院子门口都看不清,想着无论如何皇上今日都会过来的,便乖乖洗澡上床睡觉了。
正当弘昼睡得迷
迷糊糊时,却听见门口传来陈福与瓜尔佳嬷嬷说话的声音:“……嬷嬷见谅,王爷这时候派我请五阿哥过去一趟了。()”
瓜尔佳嬷嬷眉头微皱,低声道:“王爷可说有五阿哥有什么事儿?五阿哥都已经睡下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看了眼这簌簌大雪,又道:“况且这么大的雪,五阿哥还小,若此时穿衣起来去外院书房哪里受得住?你与王爷说一声,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找五阿哥过去说话也不迟,若王爷要怪罪,我担着便是……”
谁知她这话音还没落下,弘昼就裹着披风从里头冲了出来,兴高采烈看向陈福:“陈公公,是不是皇玛法来了?”
陈福含笑点了点头。
瓜尔佳嬷嬷微微一愣,她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多年,不说对皇上的性子十分了解,却也是有三两分了解的。
她看了眼这茫茫大雪,很是狐疑,皇上这时候怎么来了?难不成真是来看弘昼的?
陈福低声道:“是了,皇上过来了,如今正在外院书房与王爷说话,皇上下令请五阿哥过去说话,所以奴才才走这一趟的。”
说着,他更是道:“五阿哥快些吧,可别叫皇上久等了。”
一时间,缓福轩上下忙成一团,耿格格等人又是给弘昼穿衣裳又是拿暖炉的。
正当众人紧赶慢赶将弘昼送上轿子时,却瞧见陈福抬了两顶轿子来了,陈福解释道:“……皇上无意间听说瓜尔佳嬷嬷您在照看五阿哥,所以也请您过去说说话了。”
瓜尔佳嬷嬷正色应下,与弘昼一前一后上了轿子。
***
外院书房。
四爷正恭恭敬敬陪皇上说话。
方才四爷已歇在年侧福晋院子,谁知高无庸却匆匆跑了过来说皇上来了。
这消息突然之程度就好比四爷突然听说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他顾不得多想,连连赶到书房面见皇上。
想必是皇上刚处理完政务过来的,右手袖子上还沾着墨团,面上更带着几分倦色,他环顾着四爷的书房,道:“……你这书房未免太简单了些,看着空落落的,有几分冷清。”
四爷正色道:“儿臣是什么性子,皇阿玛也清楚,儿臣向来对这些俗物没什么兴趣的。”
不光他的书房看起来是冷冷清清,就连身边一切都是如此。
他一向觉得自己的皇阿玛聪明过人,时时刻刻小心谨慎,若连自己都骗不了,如何骗得了别人?
皇上微微颔首:“老八他们也着实该跟着你多学学才是,如今朕不过对他们和颜悦色几分,他们就又上蹿下跳的……罢了,不说他们了,朕今日过来的匆忙,尚未来得及用晚点,你着人准备些吧。”
四爷连忙问起皇上可有想吃的。
累了一日的皇上却摆摆手:“不必拘束,你看着安排就是……”
他这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书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小胖子·弘昼如旋风一般直奔皇上而去,一把就将皇上抱住,更是扬声道:“皇玛法,您来了!”
“我就知道您不会骗我!”
“您一定会来的!”
外头是疾风骤雪,吹的树枝是吱呀作响,大雪落在房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可屋内地笼却烧的暖烘烘地,他就这样紧紧抱着皇上,觉得在这个时代好像也不错。
许多人都爱着他!
弘昼这猛地一扑,将皇上撞得后退了两步,看的四爷是心惊肉跳,生怕皇上有个好歹。
皇上摸着他光秃秃的小脑门,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含笑道:“朕当然会来,朕答应过你,就绝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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