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董鄂氏在雍亲王府更是身份尊贵了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弘昼拿起第四块龙井茶酥时,见着皇上眉头紧锁,关切道:“皇玛法,您怎么了?您不是很爱吃三嫂做的龙井茶酥吗?怎么不吃??()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皇上哪里还吃得下。
他只道:“朕现在没什么胃口。”
顿了顿,他更是道:“弘昼,你喜欢弘历吗?”
弘昼咬了一口龙井茶酥,点头道:“当然喜欢啊,我最喜欢哥哥了。”
皇上又道:“那除了弘历,你还喜欢谁?”
弘昼想了想,认真道:“您是说一众兄弟姐妹吗?那除了哥哥,我还喜欢弘昌堂兄,弘暾堂兄啊,还有星德哥哥啊,还有外祖家中的几l位表兄……”
他每多说一个名字,皇上脸色就难看一分。
原因无他,他说的都是些男孩子。
到了最后,皇上已是皱眉道:“就没有你喜欢的姐妹吗?”
弘昼想了想。
很快他就摇了摇头,迎着皇上欣喜的目光道:“有啊,我喜欢满宜姐姐,因为她的性格像男孩子一样的。”
皇上眼中的光。
熄灭了。
弘昼继续道:“其实也不能说我不喜欢姐姐妹妹们,像福惠堂姐和柔惠堂姐她们我也很喜欢。”
“只是女儿家的大多娇气得很,有一次我去找弘昌堂兄玩,正好路上看到有卖糖炒栗子的,就买了一包,路上看到了柔福惠堂姐,便将糖炒栗子抓了一半分给她。”
“这事儿后来叫柔惠堂姐知道了,柔惠堂姐居然气哭了,这可把我吓坏了,吓得我连忙差小豆子买了十包糖炒栗子送给了柔惠堂姐。”
“可就算这般,柔惠堂姐还是气的大半个月没和我说话。”
一想起那段时间他日日在柔惠跟前赔笑脸的日子,他就觉得可真难:“不过就连十三叔都说了,柔惠堂姐从小性子就是这般,不是真的与我生气。”
“后来柔惠堂姐得了柿饼,也差人给我送了两包来。”
“比起男儿家,女儿家的心思更细腻些,偏偏我又是个粗枝大叶的,有的时候哪句话说错了都不知道。”
皇上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朕知道。”
() 弘昼却是好奇道:“皇玛法,您问这些做什么?”
皇上只能苦笑道:“没什么,与你聊聊天而已。”
可这天却是越聊越难受。
越聊越伤心。
等着弘昼下去后,皇上却是连奏折都看不下去,索性将奏折丢到一边,冷声道:“去,给朕把老四叫来。”
可怜的四爷是刚出宫不久,回到雍亲王府连板凳都没坐热乎,又被人请到了御书房。
一路上,四爷心里是惴惴不安。
一般这种情况则意味着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了御书房,四爷果然见到皇上脸色很是难看,难看到他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最近皇上交代他的差事儿。
广州海关那边进展顺利,户部侍郎也擢升了合适的人选……好像皇上交代所有的差事,他都做的很好啊!
皇上长长叹了口气,冷声开口道:“朕知道你公事繁忙,可就算你再怎么忙,也不能疏于对你几l个孩子的管教。”
“你不比老三老五他们孩子多,膝下就这么三个儿子,哪一个养歪了,都不好。”
四爷心里是咯噔一声,想着果然是弘昼那小崽子惹了皇上生气。
吓得他连忙道:“皇阿玛莫要生气,可别因弘昼气坏了身子,如此才是得不偿失。”
“您与儿臣说他到底是哪儿做错了,儿臣定会好好教他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皇上就陡然拔高声音,打断他的话:“弘昼没错,错的是你这个当阿玛的!”
“养不教,父之过,朕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当阿玛的!”
四爷一愣。
他是委屈又冤枉,不明白这事儿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有关系,皇上也得说明白才是啊!
可偏偏皇上觉得有些话是不能说明白的,一传十十传百,若是人人都知道弘昼有龙阳之好,这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弘昼该如何说亲娶媳妇?他还想着要把弘昼拉回正道了!
皇上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罢了,朕也不指望你了。”
“这些日子就要弘昼在乾清宫住着,到了合适的时候……朕自然会放他回去的。”
四爷一听这话知道皇上是要亲自管教弘昼的意思,说起来从前也就故去的废太子和弘皙有此等殊荣。
若换成平日里,四爷大概会觉得高兴。
但如今,他只觉得惶恐,惶恐到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忙道:“还请皇阿玛降罪,儿臣也知道弘昼这孩子向来顽劣,儿臣也时常叮嘱他莫要惹您生气,今日……今日儿臣还专程去校场问过弘昼这几l日可有惹您生气,可他却说并没有。”
“皇阿玛,儿臣与弘昼都不算什么聪明人,若这孩子有惹得生气的地方,您与他不好说,只管与儿臣说就是了。”
“儿臣定会好好教他的,不敢得您亲自教导!”
皇上觉得四爷平日里挺聪明的,今日怎么这样笨?
他话里
话外皆是不愿多说的意思,这老四怎么还一个劲儿追问?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皇上素来在一众皇子跟前武断惯了的,当即就道:“这是朕与弘昼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莫要多问。”
四爷是愈发委屈了。
可就算再怎么委屈,他也只能跪着低声应是。
皇上是越想这事儿越觉得心里不舒服,索性开口道:“朕时常听弘昼说起他身边的小豆子与小瓶子,除了这两个小太监,他身边可还有别人伺候吗?”
四爷正色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想着王府中的三个孩子向来养的娇贵,如今除了已成亲的弘时,弘昼与弘历身边各自有个掌事的老嬷嬷。”
“除此之外,他们身边并无旁人伺候,饮食起居,穿衣沐浴皆是自己亲自动手。”
说着说着,他发现皇上脸色很是难看,又忙添话道:“不过平日里屋子的洒扫皆由婆子们负责,吃食也是由大厨房专人送过去的。”
在男女之事上,他对弘昼这三个孩子一向要求严格。
从小他在紫禁城中长大,见惯了龌龊手段,女色就是最常见的一种,弘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皇上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弘昼身边就没个适龄的丫鬟?”
四爷一愣,继而悟到皇上的意思,正色道:“皇阿玛,弘昼年纪尚小,实在不宜过早接触这些事的,当日弘昼额娘耿氏也曾与儿臣提过要放两个细心的丫鬟到弘昼身边伺候,却被儿臣给拒绝了。”
“咱们大清先祖也是历经苦难才打下来的江山,没道理弘昼他们小小年纪就要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多历练他们一二也是好事。”
“更何况人心叵测,即便今日忠心耿耿的两个丫鬟,说不准来日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这样两个有资历,有情分的丫鬟陪着弘昼长大,来日弘昼媳妇进门,怕是日子不好过。”
他替弘昼与弘历想的很是周到。
周到到皇上竟无话可说,周到到让皇上觉得四爷太过于板正,所以弘昼才会对女色毫无兴趣。
皇上回想起来,弘昼在紫禁城中感情最好的女眷竟是年近七旬的惠妃,大概缘由还是惠妃喜欢说人是非。
一想到这里,难受的可不止四爷一人,还有皇上。
皇上摆摆手道:“罢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怜的四爷是惶惶恐恐进宫来,懵懵懂懂出宫去。
临走之前,皇上更是叮嘱他万万不可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弘昼听。
四爷是一头雾水。
这话就算他想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啊!
皇上这下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将弘昼拉回正途上,不过他答应弘昼的事儿却不会食言,还是下令要丹朱与另外一个宫女不再伺候弘昼。
可丹朱等人前脚刚走,后脚皇上就送给了弘昼几l本画册子。
这等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的。
毕竟弘昼不爱念书
乃众人皆知,从前皇上送给弘昼过山海经的画册子,画着各种马驹的画册子……但如今他赏给弘昼的是几l本画着各色美人的画册子。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西域的,本地的……应有尽有。
奉命送画册子的陈顺子笑的是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弘昼小阿哥真是好福气,这画册子可是皇上珍藏的,如今全赏了您。”
弘昼不过略翻了翻,就将画册子丢到一旁。
他更是忍不住暗暗在心里想着:皇玛法,不正经!
但弘昼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皇上送了弘昼画着美人儿的册子,又将弘昼屋内原本绣着百马图的屏风换成了美人图的屏风,甚至连弘昼平日用的碗碟,帐幔……上面全是画的美人儿。
以至于弘昼睁眼闭眼,眼前皆是一个个晃动的美人儿。
晃的他眼前直发晕。
弘昼忍无可忍,只能找到皇上:“皇玛法,您到底要做什么?您还我的百马图屏风,您还我的猫猫蚊帐,您还我的青花瓷碗碟!”
皇上是笑眯眯的,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与弘昼打起太极道:“弘昼,朕这时候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先下去,朕晚些时候再与你说这些事。”
弘昼就算再胡闹,也知道是正事要紧的,只好乖乖下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每每他与皇上说起这些事,皇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他。
可若他与皇上说起别的事,皇上又好得很。
弘昼无助。
弘昼难受。
可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紫禁城中他倒是与小二十二玩的到一起去,可小二十二才几l岁啊,他怎么好与小二十二说这些?
更重要的是,万一小二十二一转头在皇上跟前将他卖了怎么办?
毕竟小二十二可是很怕皇上。
弘昼思来想去,想到了惠妃娘娘。
说起来惠妃娘娘虽年纪大了,却是老当益壮,知晓的八卦多的很,正因如此,所以表示她听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多的很,这件事问惠妃娘娘,准没错!
弘昼便懒得搭理皇上,直奔翊坤宫而去。
翊坤宫内的惠妃娘娘正抱着那只叫‘团团’的京巴狗坐在炕上打盹,无聊极了。
一听说弘昼来了,惠妃娘娘有了说八卦的人,顿时是睁开眼,更是眼前一亮:“弘昼来了?”
说着,她更是一叠声吩咐宫女给弘昼上茶点。
吓得弘昼是直摆手:“惠玛法,这些事就要小太监们来就行了,这几l日,我一看到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就眼前发晕。”
这都是被皇上害的。
惠妃娘娘连连追问其中缘由,更道:“可是要给你请大夫来?”
她年纪比皇上还要大上两岁,听说的奇闻异事多,忙道:“本宫从前听人说过,这无缘无故看到什么东西眼前发晕,大概是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你瞧见年轻貌美
的宫女眼前发晕,莫不是叫宫中那孤魂野鬼给缠上了?”
说到这里,她是神色一变,压低声音道:“弘昼,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更是不知道紫禁城中多的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宫女今儿还好好的,兴许明日就不见了踪影,连尸首都找不到,当年本宫身边就有个这样小宫女,只怕如今已变成了一堆白骨。”
“后宫中,这等事多着了。”
“本宫知道你向来不信这些,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一万,不得不防,小心起见,以后你离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是越远越好,当心她们身上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弘昼虽是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可架不住惠妃娘娘是个说故事的好手,声音压的低低地,再配上今日阴沉沉地天,听的弘昼真有几l分后背发凉地感觉。
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信一信为好。
惠妃娘娘说了自己身边那个离奇失踪地小宫女后,又说起旁的奇闻异事来。
紫禁城中嘛,什么东西都不缺,最不缺这等故事了。
弘昼足足在翊坤宫待了一下午。
等着弘昼浑身凉飕飕离开翊坤宫时,这才想起今日来找惠妃娘娘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啊,如今他可顾不上这些,一路上他看到每个小宫女,都觉得她们不对劲,像是狐狸精变得一样。
回去之后,弘昼更是吓得做起噩梦来,以至于他对那些小宫女恨不得离三尺远。
皇上见了,悬着的一颗心是愈发放不下。
一日日下来,众人只觉得皇上比起当日废太子刚去世时神色愈发憔悴,一众太医更觉得自己的脑袋日日在裤腰带上拴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哐当”一声掉了。
四爷回去后是思来想去,想弘昼到底是哪儿惹皇上生气了。
他不光想,还悉心观察。
每日前来乾清宫时,四爷不光要揣度皇上的心思,如今更是要将心思分些出来放在皇上与弘昼的一举一动上。
可即便他细心观察,仍没察觉出皇上与弘昼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对祖孙之间,仍是关系密切。
如此一来,不光皇上愈发憔悴,就连四爷也跟着憔悴起来。
甚至连老九等人也跟着憔悴起来。
他们能不憔悴吗?原以为皇上恼了弘昼,可如今怎么看这皇上怎么都不像恼了弘昼的样子。
一时间,人心不安。
四爷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一日日这样熬着,这等感觉就像钝刀子割肉似的。
这一日,他终于忍不住,找到弘昼,要拎着弘昼一起去皇上跟前问个明白。
弘昼看着短短十来日瘦了几l斤的四爷,想着皇上近来的不对劲,点点头道:“好,咱们一起去皇玛法跟前问个明白。”
父子两人一齐到了御书房,脸色皆十分严肃。
皇上见了,只道:“……今日倒是稀奇,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四爷正欲开口时,却听见弘昼道:“皇玛法,能不能叫您身后的那两个宫女离咱们远点?我见着她们眼前直发晕!”
“唉,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看到这些年轻漂亮的宫女姐姐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我还专程去问过太医了,可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儿子与孙子过来,皇上心情本来是挺好的,可弘昼一说这话,皇上的脸色又是一沉。
四爷揣摩皇上心思几l十年,见状,隐约猜到了几l分。
皇上点点头,便叫身后的两个宫女下去了。
弘昼脸上重见笑容,叽叽喳喳开口道:“皇玛法,您看,不光是我,就连阿玛都察觉到您这几l日不对劲,您这是怎么了?”
“阿玛口口声声问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我想了又想,觉得我这些日子挺乖的啊!”
甚至他知道皇上心情不好,比平日里乖了许多。
皇上面色有几l分犹豫。
他倒不是不想说,只是怕弘昼心里是懵懵懂懂的,若被他这一提醒,弘昼清楚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