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了,自从开学之后,五条晓便总是在课堂上睡着,明明在家族中跟着家庭
教师学习的时候,五条晓总是最认真的那个,从来都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走神。
对方时常困倦,午后的时候,沿着走廊往窗外看,五条悟总是能够看到自己的弟弟在樱树下半靠着睡眠。当时他与杰还一起说他们熬的夜全部都被五条晓一个人睡了,却从未想到过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明明这样的异常很明显,但五条悟却将它错估成了晓在离开家之后才会有的散漫。
心理医生哗啦啦地翻着手中的诊疗记录,上面记载着许许多多她开出来的带着复杂而拗口名称的药物。记录全部都很详细,包括五条晓曾经在对方的指导下曾经试图克服回忆的努力与失败的过程,呼吸性碱中毒、甚至呕吐等的反应。
“我什么都不知道……”五条悟攥紧了手指,望着自己面前橙汁平静的水面,“作为他的哥哥,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会来这里。我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争吵。”
东京校正式上课的那天午后,他不知道对方在吃这样多的药,还质问了他许多问题,
当时五条晓说的话,他依然记得很清晰。
——他说着自己永远都不想与自己的兄长分开,并决定冲破一切阻碍也要追逐。
五条悟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在怎样的心情之下下定这样的决心。
即使来找到了心理医生获取了信息,但存在于五条悟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晓会因为他使用出苍而产生了对儿时那场事故记忆的应激反应?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够说得通这件事。
难怪,偶尔执行任务回去的时候,五条晓的脸色会显得很苍白。对方分明是在为他使用出的术式而感到不适,却试图将它压制下去。
祓除任务完成之后,男孩在苍白着脸却依然对他微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五条悟不知道。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就是在不确定病情诱因的时候,尽量不在五条晓的眼前使用“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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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晓并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坐上了新干线,数着自己需要的站点下车。
他沿着街道行走,慢慢拐进了狭窄的单行道。地面很干净,旁边的街道商店里满满当当地放着各种小卡片和饰品,还有街边的古老游戏机。
再又一次转了个弯之后,五条晓走进了一家酒吧之中。
处在这样的深处,酒吧的装潢自然相当一般。吧台的桌子是木质的,上面的红漆已经磨损了一些。
在这个下午的时间点,会来这里喝酒的人并不多,店里只是零星地坐着几位客人。视野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台电视机,上面正播放着赛艇的节目。
有一个身材高大而健壮的男人正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半弓着背,目不转睛地望着液晶屏幕。
仿佛感觉到了注视,对方回过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冷漠地转过了头去。
“您好,我们这里是拒绝接待未成年人的。”柜台后,一
名穿着工作服店员在见到五条晓走进来之后,顿时说道。
“我只是来找个人而已。”五条晓解释说。
银发的少年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分外引人注目,加上方才门口与店员交谈的动静,屋里的客人们也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五条晓无视了这些或明或暗的注视,直接坐在了禅院甚尔的身旁。
“甚尔,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五条晓刚刚坐下,便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他顿时忍不住蹙起了眉。
“呵,只是酒吧而已,有什么不能来的?”禅院甚尔大着舌头说道。也许是因为喝醉了,他的眼神比起往常似乎有些浑浊。
“你喝太多了。”五条晓望着他,想要夺过对方手中的酒瓶,然而却被男人躲了过去。
“这点酒而已,别扫兴。”禅院甚尔说道。
他伸出手,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赛艇节目,说道:“你猜哪个选手会最先冲到终点?”
五条晓对于这些东西一窍不通,随意猜测道:“3号吧。”
“我押了一千万给4号。”禅院甚尔说道。
“你……”五条晓望着他,有些惊疑不定。
按照对方以往的工作来算,这也许是禅院甚尔这么多年来的全部积蓄,竟都被放在这场可笑的赛艇比赛上了吗?
五条晓重新看向赛艇节目,在众人的欢呼声中,3号超越了4号,拿下了这场赛事的冠军。
显然,禅院甚尔全部家当都被丢进去,然后亏得血本无归。
“你喊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我,你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赌光了这件事吗?”五条晓望着对方,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男人这样颓废的模样。
这样的气质几乎让他想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最初见到的那个禅院甚尔——
不,如果说年少时期的禅院甚尔还有着一些桀骜不驯的棱角,那么现在的男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抔已经燃烬的死灰。
五条晓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我给嫂子打电话让她接你回去吧。”
然而,他正要拨号的手却被男人伸出的手掌按住了。
“不用再打了。”禅院甚尔的语气平静,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