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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敷的预想之中,林仙儿L应当是个自信心爆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的女人。因为她必然很自信,即便自己失了手、没有达成最初的目的,那她也可以通过“脱”这个手段保全性命。
她很自信没有男人会舍得杀她。
……直到她遇到了李寻欢。
这个被搅乱的世界线中,林仙儿L是否遇到了李寻欢,是否直面过李寻欢的死亡威胁呢?罗敷不知道,但现在这已经并不重要了,她已猜到林仙儿为何如此警惕了。
——因为她这次的对手是女人。
女人可不会因为想和她睡觉而对她手下留情,她这项最有力的武器失效了,行动做事自然会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罗敷窝在躺椅上,两条腿交叉着,金铃铛发出叮咛一声。
她盯着那小姑娘玲玲看,玲玲被这屋子里的肃杀之气给吓到了,小脸惨白、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罗敷淡淡道:“把她带到秦岭的那处房产里去做活去。”
玲玲被十三幺一指睡穴点了,然后直接扛出去了。
秦岭的那处房产,被罗敷拿出来给那二十个目盲的姑娘居住生活,请了六七个婆子照顾生活起居……这倒不是罗敷舍不得出钱请人,主要是因为那别业太偏远,人家不愿意来。
这正好送上门一个玲玲,反正她一个被林仙儿L丢出来当探路石的……罗敷无意杀一个无辜小姑娘泄愤,还却也不可能还给林仙儿L,扔去给我打工吧——正好这个玲玲做饭好像很好吃。
那么,问题来了,林仙儿L这时候会在做什么呢?
——她让百晓生派死士来杀她、又派玲玲去忽悠好骗的阿飞,这么忙碌的夜晚,她自己难道就真的躲在冷香小筑睡大觉?
罗敷捏住了自己的辫子,把玩着辫稍儿L,很久都没说话。
她仔细地思考着,如果她是林仙儿L、如果她在此刻很想杀掉罗敷,那么应当做什么呢?
半晌,她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扭头,罗敷就对十三幺说:“备礼,明天我要去金钱帮,我要去吊唁上官少帮主。”
荆无命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她。
罗敷嫣然一笑,道:“少帮主的头七虽然早过了,但我掐指一算,明日正好是终七,对不对呢?”
十三幺弱弱道:“那个……主人……”
罗敷:“嗯?”
十三幺:“……我不会备礼。”
罗敷:“…………”
罗敷:(个_个)
十三幺:垂头.jpg
罗敷叹了口气,自己站了起来,心里嘀咕道:我倒是很需要一个内管家,这群蠢剑客杀杀人刑刑讯倒是很在行,人情世故却一窍不通……
罗敷又道:“九丈萧,你去做另一件事……就是把我和诸葛刚在蝙蝠岛起龃龉的那件事大肆宣扬出去……明天早上,我要听见茶楼里喝茶
的客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九丈萧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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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金钱帮。
这里一般只同“肃穆”两个字相关。
四四方方的格局,四四方方的屋子,没有假山、没有流水、更没有花园,光秃秃的院子中,四处分布着身着黄衫的金钱帮帮众——今夜是这些人在值守。
上官金虹的屋子亮着灯。
屋子里忽然传来“嘤咛”一声。
紧接着,这声音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娇笑,一个如黄莺般动听的女声道:“……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男人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不知道?”
那女声沉默了片刻,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铁打出来的铁人?”
男人冷冷道:“你该能体会到。”
女声中充满疲惫的爱火:“……你、你饶了我吧。”
这女人当然就是林仙儿L,这男人也当然就是上官金虹。
林仙儿L与金九龄相互勾结,做下了“绣花大盗”的案子,又把黑锅反手扣在了无辜路过的李寻欢头上。原本计划得好好的,谁知罗敷高调出场,冲进来就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别人不清楚林仙儿L做了什么,她自己最清楚。
她不知道罗敷清不清楚她做了什么,但她清楚现在这女人必须得死,太碍眼了!太危险了!
那么,应当如何杀死她呢?
她的武功很高,寻常人等奈何不得;她身边的帮手很多,林仙儿L并没有信心只睡一次,就能让中原一点红反水替她杀人……况且,她有一种天生的危险直觉,认为罗敷很有可能已设下天罗地网,就等待她自己往进跳。
所以,她不会去接触她身边的人。
那么……她还能怂恿谁去一掌拍死罗敷呢?
答案其实非常简单,林仙儿L于男女关系之上敏锐非常,她一定看出了罗敷与荆无命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也看得出以上官金虹的控制欲和对他左右手的重视程度,绝不可能忍受这种级别的挖墙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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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罗敷果然拎着礼物来到了金钱帮总舵的门口。
她今天打扮得非常得体,红衣裳肯定是不能穿的——这会让上官金虹以为她是来他儿L子的坟头上开趴体;绿衣服也不能穿,她的绿衣裳们都漂亮得能闪瞎人的眼,不合适不合适。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
头发规规矩矩地绾着、上头不着金凤彩蝶,只装饰了一朵新鲜的白芙蓉,耳朵上挂着明月似得珍珠耳珰,她身上的罗裙是荷花白的,里头的里衣却是藤萝紫色,压在袖口,只露出一道淡淡的紫色绲边,与同色的腰带相映成趣,足见她爱美的巧思。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罗敷这般打扮,晨风一吹,蝉鬓上的白芙蓉轻轻颤动,愈发显得她娇颜素净,好似个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风流小寡妇。
……如果忽
略她身边还站了个冷冰冰的男人的话。
这男人也正好穿了一身皂,黑衣紧紧裹在身上,好似一只矫捷强壮的黑豹,这人五官倒也俊俏、绿眸倒也明亮,就是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这两个人往门口一杵,画风一下子就从风流俏寡妇变成了索命的黑白无常。
有黄衫人冷冷问:“什么人,干什么的?”
罗敷轻轻柔柔地说:“我是罗敷,与上官少帮主曾一同讨伐蝙蝠岛,少帮主不幸亡于贼人丁枫之手,特来吊唁,烦请通报。”
那人又冷冷道:“进来吧。”
——来葬礼吊唁的客人,可没有让人家干站在门口等待的道理。
罗敷款款而入,一点红抬脚就进……后面居然还跟了两个黑衣人,推着一车礼物。
黄衫人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两个黑衣人,冷冷道:“这是什么?”
他这一问,使得旁边站桩的好几个黄衫人,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
罗敷眨眨眼:“礼物啊。”
黄衫人厉声道:“打开来看看!”
罗敷哼笑一声,扬了一下手,露出了手腕上的翡翠金环。
十三幺与十二旒立刻打开箱子,给金钱帮检查。
——这就是金钱帮做事的强横之处了,他们知道前来吊唁的客人不能等在大门口,但是对客人的态度却还是不假辞色,好似他上官飞是皇帝的儿L子,死了之后文武百官都必须要表示表示才行。
那果然是满满两箱子的金子,一打开来,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
罗敷负着双手,朗声道:“我与金钱帮六十三姑娘,有同船的情谊,如今分开,这些礼物是送给她们花用的。”
黄衫人的脸上变了脸色。
无论上官金虹怎么丧事喜办,那被蝙蝠岛抓走的六十三家眷,依然是金钱帮内部极大的耻辱,事情过了之后,再也无人敢提起,此刻这女人声音这么大,莫说是帮内了,连外头路过的行人都听见了!
但是——她是谁呢?
她是罗敷。
罗敷是谁呢?
是组织解救这六十三家眷的第一人,若没有她,蝙蝠岛现在还隐在南海之中好好地当销金窟呢、他们金钱帮的耻辱到现在还没洗刷掉呢,她提一提怎么了?她提一提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黄衫人脸色变了又变,道:“罗姑娘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