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闭上眼,乖乖睡着了。
*
第二天,五条悟是被小猫毛毛刺刺的舌头舔醒的。
“早安。”我问候。
迎着张望上来,略显困惑的蓝眼睛,伸手摸摸他额头。
已经不烫了,看来没事了。
只是看起来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被“咪咪”叫唤的小奶猫蹭脸颊,一侧的脸肉挤得鼓起来,靠近那侧的眼睛也被挤眯住
但是无动于衷,就呆呆地看我,典型大病初愈刚睡醒时的惶惑。
知道他要问什么,要瞒也瞒不过六眼,小猫还是原来的小猫,但却也没起死回生,我于是说出实情:
“蝴蝶。它也变成了那样的存在。”
“我对它处理了一下,抱歉,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本来以为他会很高兴,可谁知,“唰”一下,小家伙的眼泪就流出来。
连昨天最难受、脑袋可以煎鸡蛋的状况也都忍耐住,半点没哭,这会儿却哭了。
不像最起初被猫咬到要安慰,有些撒娇表演成分的哭,是真哭。
他也没吭声,只低着头,安安静静掉眼泪。
一颗颗顺着鼓起来的脸颊
() 滴下去,表情是好像想极力憋回去的样子,但终究失败了。
我看着他抱住失而复得的小玩伴,不顾对方一同往常“嘎呜”地炸毛,又是上脚瞪又是前爪扑腾,脸颊埋进猫咪毛绒绒的肚子里,水分全部滚进去,打湿了猫肚皮上的大撮毛。
……
给小家伙擦完眼泪,我就让他自己换衣服。
这个本来应该是侍女的工作,但是我显然业务不熟练,爱莫能助。
于是只在旁边看着五条悟用短手哼哧哼哧套袜子,屈膝,伸腿,对不准,踢出去,再来,又失败。
折腾好久,依旧穿不好。
第五次之后已经有点想要放弃了,还有点炸毛,小毛球似的滚倒在床上,气喘咻咻。
直到接受到对方可怜巴巴的求助视线,我才稍稍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无情。
毕竟才病愈,没力气。
而且就两岁,大概正常情况下的两岁也穿不好衣服。
尤其是冬日的。
我还是妥协。
坐下来,朝他伸了手。
他就很乖地爬过来,盘腿在我腿上坐好。
我拿起那只带鸭子的小棉袜,比划一下,找到正确方向,才给他套上去。
好像有点歪,线也没对齐。
他穿上感觉似乎是难受了,脚丫在袜子里一动一动的,像只被封印的扭扭虫。
我去帮他扯一下,企图让袜子给掰正。
好像弄得他痒痒,缩着脖子笑起来,一个劲往我怀里缩。
我得空的手掐一把他小脸,阻止他瞎动弹。
他果然乖下来,只一把抱住我胳膊。
小脑袋探到一个不阻碍我动作的地方,窝在那处看。
直到我将他另一只袜子也套好,他才嘿咻一下站起来,自觉抱住衣服自己又慢吞吞开始穿。
我在旁边看着他,避免逐渐滚球化的小朋友一没小心给被子绊到,大头着地摔到床上,一面回想着昨日,我透过手心变凉的猫,借由“虫”所查看到的景象。
那时我的视角完全切换成猫。
我看到“自己”被人提起来,放到一处桌台上,压住注射药剂。
视野很快就一阵模糊,晃晃荡荡,大概是站不稳,摔倒了,视角也矮下来。
视线陷入到短暂的黑暗前,我看到身边有只手,他拿了笔,翻开一页,在那上添上文字。
动物不识字,但是“虫”可以通过影像进行信息的保留。
那页笔记我看得清楚:
1:鱼。
发现死亡后反应极大,哭闹,一日未进食。
…
3:鸟。
发现死亡后反应轻微,怏怏不乐,食欲稍减。
………
6:犬。
基本适应宠物死亡,能够完成平日正常活动。
…………
10:猫。
……
“鲤鲤?”
我撑着下巴,听到叫唤,这时回神。
小家伙似乎在衣兜里翻到一包小饼干,已经撕开了包装,很高兴地看着我。
他举高有些肉肉的小手,将那块小饼干喂到我嘴边,见我吃下去,软乎乎地冲我笑起来。
我将他抱过来,让他重新贴着我坐下,帮他理好卷在一起的衣领。
又在他猫眼睛期盼的注目下,摸摸他毛绒绒的发顶。
看着他像没防备心的小猫一样亲昵回蹭我掌心,我不由再一次想:他真的非常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五条悟”。
不过大约再有不久,随着年岁渐长,和那些人的有意干预,绝对会改变。
想到此,还真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