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义,受臣一拜。”
“公主大义!”
大受触动下,全场竟纷纷跪下来,高呼跪拜,热泪盈眶。
硕大的广场上,一瞬间呼声如雷,响彻内外,久久不绝。
被这么多人的赞声包围,司露如坐针毡,赶忙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却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而此刻,无人注意到,立在一旁久久默然不语的李景宴,不知何时早已铁青了面孔,阴沉了双眸。
他不明白,这天下,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司?
为何司家的人,不管是司平侯亦或是司家儿女,都能得到世人景仰、拥戴、维护。
而他李景宴,却要饱受争议、非议、指责、甚至唾骂……
是可忍孰不可忍!
越想越愤怒,李景宴藏在袖笼中的手,攥地咯咯作响。
偏偏这个时候,司露还要来挑衅。
她在安抚完群臣后,来到李景宴面前,容光焕发、黛眉微挑看着他,朱唇轻轻挽起,一种极其好看的弧度,艳光四射、张扬明媚。
“那么皇兄,意下如何?”
群臣的目光也因此转过来,齐刷刷落在了李景宴身上。
此刻,良久没有说话的李景晏,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群臣瞩目下,他没法拒绝,也没法说不。
若是拒绝,便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离得近,司露可以清楚看到,李景宴虽在强颜欢笑,但脸色却并不明朗,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像是在极力地隐忍什么。
可以看得出来,他心中,一定是忍得十分辛苦,恐怕是要忍出内伤的那种。
这一刻,司露的心情格外好。
她唇角飞扬,看着李景宴难堪,说不出得轻松畅快。
李景宴再也绷不住脸色,恶狠狠盯着眼前的司露,却见她秀眉微扬,神情中还带了两二点挑衅,直叫人恨得牙痒痒。
但他眼下,无异于被她拿捏了,没有说不权利。
李景晏自然知道她的绵里藏针,如此施压,定然是设了圈套等着他。
但此刻,他即便是气得心中呕血,但面上还是不得不作出温善的表情来,他忍了又忍,好在面具藏住了他的半副脸孔,否则定然要被群臣看出端倪不可。
所以他艰难地平复良久,方才缓缓开了口:
“皇妹一心为国,满朝文武皆敬慕,皇兄自然也是大为感动,大加赞许的。”
听着李景宴如此说,司露泠泠浅笑着,继续施压。
“那么,皇兄打算什么时候,与戎国签立盟约呢?”
群臣面前,李景宴被她逼得没法子,只好道:
() “签订盟约之事,事关两国社稷,关系重大,朕会让钦天监算个好时辰,择期举行仪式。”
“好,那皇妹便同文武百官一起,静候皇兄佳音了。”
司露抿唇含笑说着,话一出口却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间,附和声纷至沓来。
“是啊是啊,公主说得有理,陛下还需速速将日期定下,完成这桩举国大业。”
“此事关系两国和平,刻不容缓,还请陛下速速择期,若得宜,明日最好,以免迟则生变。”
“臣等,静候陛下佳音。”
在群臣的附议声中,司露含笑而立,娇靥如花。
她知道,越是如此拉着满朝文武站在自己这边,与自己同进同退,就越能让李景宴怒不可遏。
而她,巴不能将他气死才好。
果不其然,李景宴最后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哪怕隔着层银面具,也能看出他铁青发黑的脸色。
“皇妹,爱卿们请放心,朕会尽快择期的。”
*
是夜,明镜高悬,星子璨烁。
萱澜殿内,烛火葳蕤闪动。
殿门大开,侍女们提着灯笼分列两旁,为回殿的司露引路。
方才一番宴饮歌舞,盛大而隆重,是李景宴做给世人看,为她接风洗尘而设的。
好不容易虚情假意地对付完,司露回到殿中时,不免感到身心疲累。
她由宫人服侍着,脱冠散发,沐浴净体,洗去这一路来满身的风尘。
盥室内
氤氲的水汽萦绕身侧,淡淡的蔷薇花香弥散鼻端,叫人身心放松下来,司露靠着沐浴池壁,任由侍女替自己捏肩、揉背,长睫轻阖,思绪万千。
这是昭乐公主从前在宫中的居所,一应陈设、摆件都奢华靡丽,珠围翠绕,可见这位公主深得先皇太皇太后喜爱。
而自她和亲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昭乐公主自然也不能再居此处,此处便成了空殿。
至于真正的昭乐公主去了何处,这普天之下,或许只有护她如珠如宝的太皇太后知晓了。
曾几何时,她也曾被人这样呵护过,母亲虽然在她年幼离世,让她未尝母爱的滋味,但后来,上天似乎冥冥中弥补了她,让长公主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给了她那份缺失的关怀。
思及此,长公主的音容笑貌渐渐浮现在眼前,司露不由红了眼眶。
她为她奔波,惨遭李景宴毒手,为司家枉死,此番,她誓要替她讨回公道,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司露豁然睁开眼,杏眸清凌宛如水洗一般,目光亦变得格外坚定。
她举目望去,只见高窗之外,一轮圆月高悬,清辉四溢。
月色流光空皎洁,此时两地不同看。
望着空濛皎亮的月色。
无端的,她竟有些牵念异地之人了。
呼延海莫,也不知远在达尔丹的他,有没有动身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