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走出均安堂,只见青坞脸色颇有些凝重,边走边与她低声说,“昨夜郎君突然见了娘子,后又请了夫人过去,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昭宁早让红螺在正堂,东院都安排了洒扫的人,若是这些人有什么动向,她第一个便能知道。
她想引这些人行动,暴露踪迹,不过也想着,她们自然会着急,要对她也采取行动,这她也不怕。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找到了,那么一切便能翻盘。
此时两人刚走到锦绣堂的后门,却见未亮的天色中,紫藤花架掩映的门楣下,有个女使的身影正在着急地踱步。
谢昭宁走近了一看,却是有些吃惊。
是母亲身边的含霜!
她只简单穿了件粗布的短褙子,头发上也并无饰物,宛若粗使丫头打扮的模样。神情好似十分焦急。
她走近后喊了一声:“含霜,你怎的在此处?”
含霜看到她,眼眸蓦然一亮,连忙走到她身前,匆匆地行了个礼道:“娘子,奴婢有要事要禀,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能不能到里面去说话!”
谢昭宁见四下并无人注意,立刻带着含霜进去,捡着少人的路走,从后院进了冬暖阁之中,才问:“究竟是何事?”
含霜也并不耽误,立刻道:“娘子,您不知道,昨夜郎中查出当初,从明珊娘子袖中滚出的小玉瓶,是娘子所买。叫了娘子过来问话,可娘子却当即便说,是您让她买的。且还说……还说是您意图让一娘子毁容,才有此行为!
“郎君虽屏退了左右,但是奴婢们跟在夫人身后,也听了这些话,当真是好生气愤,奴婢们虽与娘子相处的时日不长,但是娘子您是都统大人教导出来的,绝无这般害人的心性,定是她来污了娘子的!”
谢昭宁轻轻一笑,含霜含月当真是姜家教导出来的,对大舅舅家实在有好感,连带着看她都是盲目地好,竟在这种时候,都这般相信她。
她知道谢芷宁她们会采取行动,果然如她料想的一般。药的确是她对谢宛宁下的,她也并不后悔。可是真正在背后谋划这件事的,想引她做恶事的是谢芷宁一人。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如今她们却来倒打一耙!果然是真的令她恶心。她问道:“父亲可信了?”
含霜顿了顿又说:“郎君一开始不信,但是春景也跪下来说她看见了,郎君便信了七八成。现已经派人拿着那玉瓶去寻药铺了。奴婢们估量着,若是刻意陷害,定是早就将这些都设计好了。郎君已经生了大气,说若最后真的查到是您所为,定是要将您禁足至出嫁的,到时候您便十分被动了!”
谢昭宁嘴角轻扯,她们这次竟连春景也拉上了,看来的确是被她逼出了狠招。这便是正好,趁此机会,一举除去。她问:“那母亲如何看?”
含霜便继续道:“夫人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两人都言辞凿凿,夫人便不得不信。不过夫人立刻向郎君求情,说即便是您所为,只要您在查清事实之前,向郎君请罪认错了,便不禁足。郎君还是松了口风,说只禁足您一年。还叫我们在场之人都不能告诉您。”
说着含霜拉住谢昭宁的手,道:“娘子,您快去找郎君吧!眼下这局,您恐怕已是难以破解。您去找郎君说,去辩解一番。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说不定不禁足也是可以的!”
原来含霜冒险来找她,是来劝她去找父亲说明的。
她笑道:“含霜,你这般过来,可有人看见了?”
含霜一愣,随即道:“今儿本就是含月当差,夫人回去后便寝食难安,又不能来找您,含月伺候了夫人一晚上。奴婢本就该在屋中休息。悄悄地拿了粗使丫头的衣服换上,来找娘子,又是走的僻静小路,想来是没有人看到的。”
谢昭宁却道:“若是当真被人看到了呢?”
含霜便咬咬牙道:“只要娘子能脱离罪责,不被禁足至出嫁,奴婢就是被郎君打死也算了。”
谢昭宁心中很是感动,但是她告诉含霜:“含霜,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你和含月帮我的恩情,我心中极有数,日后决不会亏待了你们。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含霜一愣,她着实没想到,她把这件事告诉谢昭宁,她虽然生气、愤怒,但都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预感,大娘子是决不会去找郎君说明的。
她拉住大娘子的手,劝道:“大娘子,您不要耽搁了,还是快去找郎君说明情由吧!能少罚一些,便少一些!”
谢昭宁却嘴角微翘,看着含霜担忧的神色,她告诉她:“含霜,我是定不会去找父亲说明的。一是为了你们,或者你们没来告诉我,我能带着证据直接去找父亲。但是你们来了,她们便势必会知道。她们这些人在府中多年,势力根深蒂固,耳目通达,绝非你们能藏得住的。只要我现在去找了父亲,她们便可拿出证据来,说是你们告诉了我,父亲有令你们还悄然为之,定是在家里留不下去了。”
含霜一愣,她和含月一合计,这事决不能不让大娘子知道,因含月要当值,便是她冒险前来。可是大娘子如今却告诉她,她早就被人注意了?
随即谢昭宁又笑道:“这第一,却是我这般去辩驳,不过是洗脱我自己的罪责。这是下策,永远在她们的被动之中,我自有其他的办法,叫她们永远都别想再兴风作浪。所以你先回去,和含月一起好生照顾母亲,不用担忧我这边,要保重自身为好。”
含霜发愣地看着谢昭宁,这仿佛是她第一次,郑重地看着大娘子。
以前她和含月看大娘子,虽是带着亲近和怜爱,可也知道大娘子在这家里是彷徨无措的。宛如初生的小兽,面对波谲云诡的环境,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才横冲直撞,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她们也不过是仆婢,只能帮着劝劝姜氏,可姜氏身边也还有春景,春景是掌事女使,比她们一人还要高一层,许多事她们也无奈。可是不知为何,她现在看着大娘子,却觉得她镇定淡然,并且从身子骨里,透出一股不屈的傲气来。
仿佛她们是可以相信大娘子的,并且仿佛,大娘子是可以保护她们的。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莫名红了。点点头道:“好,大娘子,我听您的。”
此时红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了,她进来就看到含霜竟然在,略有些惊讶。
但是大娘子告诉过她们,含霜和含月都是值得信任的,只当做自家人来看待就好。
因此红螺并没有多想,径直扑到谢昭宁面前,随即俯身在谢昭宁耳边,告诉她:“大娘子,您想要的东西成了!”
谢昭宁听到这里,眼眸微微一亮,随即缓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