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慎徽先回文林阁收拾东西,意外见到陈伦在那里等着自己。
他娶的是贤王最小的女儿永泰公主,今天贤王老王妃寿日,他这个亲女婿自然要多出力,束慎徽便放了他假,让他早些回去,见他此刻人还在这里,便问他何事。
陈伦向他见礼后,面露为难之色,似有难以启齿的话。
束慎徽和他多年相交,少年时,关系亲近到同床寝同池浴互称表字的程度,这几年虽因地位的关系,陈伦谨守礼节,二人之间不复少年时的随意,但关系还在,束慎徽岂会看不出来他有话,便叫人都下去。
“子静,你有何事,尽管说,跟前无人了。”束慎徽笑道。
陈伦这才道出来意。说前段时间他因公事过于繁忙,时常夜不归宿,直接睡在了衙门里,结果公主误会,以为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在房里和他大闹了一场。
他面上露出羞惭之色,“怪我实在无能,永泰她比母大虫还要霸道,说东不让我西的,平日我就让她处处压了我一头,如今她又这么闹,我只好赔罪,好不容易总算哄好,我是想趁这个机会,带她去温泉驿那里住几天,衙门的事,我也都安排好了,想来你这里再求几天假……”
束慎徽大为诧异,堂妹永泰公主因是贤王夫妇中年所得的老来女,所以有些娇惯,但平日看着也就是比寻常女子活泼了几分,万万没有想到,关起门来竟凶悍如斯。他看着自己在外也是威风八面人人敬重的好友,忽然发现他额角似还留有一道未曾褪尽的指甲抓痕,想必便是永泰公主所留。
本以为只有自己最为无用,没想到,陈伦竟也不比自己要好多少。
同情之余,束慎徽忽然心情大好,忍住笑,点头:“好,家事为大,母大虫得罪不起。准你三日假!”
陈伦大喜,连声道谢。
“永泰既然如此刁蛮,你是如何哄好她的?可是送了她什么女子喜欢的好东西?”
束慎徽忽然心念一动,顺口问了一句。
陈伦却不说了。束慎徽笑道,“怎么,到底送的什么宝贝?不能说吗?”
陈伦咳了声,“也没什么,就是在家关了门,多陪了她些时候……”
束慎徽起先还没领悟,忽见他神色间隐有得意之色,多年相交,顿时便就悟了过来,指着他,哈哈两声,“怪我,平日让你做太多事。公主见着我,怕是要骂了。”
陈伦忙道,“她敢?倒是我夫妇的这鸡毛蒜皮事叫摄政王见笑。”
束慎徽收了玩笑,问他预备要去哪个温泉,得知他是要去陈家在那里的一处别院,道,“你带公主去仙泉宫好了。”
仙泉宫是当年武帝赐他母妃的一座宫苑,内中一口温泉,乃长安周围之最佳,宫苑围着温泉而起,亭台楼阁,宛若仙境。
永泰公主本就是想去那里的,说自己去找摄政王兄讲,陈伦却怕有僭越邀宠之嫌,压着死活不让她来,听到摄政王如此发话,自然欣喜,但又迟疑,有些不敢应,“这恐怕不妥……”
束慎徽道,“有何不妥。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去住便是。”
陈伦也不客气了,作揖道谢。
束慎徽收拾了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与他一道出宫,经过太医院的附近时,太医令和几个医官正从对面走来,看见二人,忙上前行礼,随后分道,各自继续行路。
陈伦时间耽误了点,急着出宫,越走越快,见他却越走越慢,渐渐被自己丢在身后,便等着,见他忽然停了下来,“子静,要么你先去,我忽然想起来,另有件事还没办,我回去办了,再回府去接王妃。 ”
陈伦自然不会问是何事,立刻点头:“好,那晚些见。臣先去了,殿下你慢慢来。”
束慎徽立在原地,目送陈伦匆匆离去,回头,望了眼太医院的方向,走了进去。
太医令带着众医官正在各自忙事,见他来了,都来拜见。
“我无事,只是打算将来有了闲暇,编纂一部医书集成,正好此刻有空,来查医书。”
摄政王从前爱好颇多,他擅书法,工金石篆刻,现在突发奇想要编撰医书,自然是件好事。太医令亲自将他带入藏书室,说全部的医书都已分门别类地放置,大方科、小方科、妇人科、养生等等,无所不包。他要什么,照类查询便可。
摄政王叫太医令自己做事去,不必同随,一个人在藏书室里待了约摸半个时辰,出来之时,脚步轻健,直接出了宫门,回往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