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温绾看见宋沥白来接人的车。
开车的是李奎,恭恭敬敬开门,招呼。
“嫂子,白哥让我来接你。”
温绾知道他平时跟着宋沥白形影不离,算是二把手,只有涉及到比较重要的事情才会被差遣走。
她坐上副驾驶座,道谢:“麻烦你了。”
“哎哟,这我不敢当。”李奎客气道,“白哥给我开的高薪,嫂子你随便使唤就行,自家人不要客气。”
上路前,李奎临时接到一个电话。
表情犹豫。
按理说给温绾办事也算是公事,工作期间接听私人电话的话并不方便,可又没胆子不接。
温绾看出他左右为难的端倪,瞥见屏幕上的备注,“我姐给你打的电话?”
被看见,这下不得不接。
李奎点头,赔笑接听。
“我今天提前下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温昭声音清冷得如同工作期间,不带一点个人色彩。
偏偏有心之人硬是听出点温情。
李奎不自觉笑了笑,看到温绾在后又摆正态度,“现在我不太方便。”
“我妹夫又留你加什么班?”
“陪你妹妹去卖房子。”
李奎在嫂子和你妹妹称呼间转变得很利落。
现在早点练习,他和温昭要是成了的话,等宋沥白叫他姐夫的那天,也能在哥和妹夫之间顺利转换。
“接我一起吧。”温昭知道妹妹卖房子的事,想一起过去。
反正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把她捎去后能够节省时间,办完事还能一块儿吃个饭。
温绾听出来。
温昭只是想找个饭搭子。
李奎却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作为看客,她默默同情几秒。
挂断通话,李奎不忘解释,“嫂子你别误会,其实我和你姐只是朋友……”
“我知道。”温绾点头,“我姐是不婚主义者。”
“不婚?”
“是啊。”温绾唏嘘,“很多年前她和初恋男友分手后,没再谈过恋爱,家里父母急得花样催婚,她性子倔强,直接搬出去住了。”
不婚的想法很坚定,谁都无法动摇,谁要是催,温昭直接一走了之,耳根子清净。
不仅不婚,还有个忘不掉的初恋男友。
李奎心情瞬间被阴霾笼罩。
他当宋沥白姐夫的梦似乎要泡汤了。
在高尔夫球场上,以为那两个斗嘴的祖宗半斤八两。
结果他也是个小丑。
因着这一关系,李奎一路沉默,接温昭一块儿走的时候,闷闷地没说几句话。
温昭坐在后面,和温绾搭话:“你那么贵的别墅也有人买吗,哪个冤大头买的?”
现在房价不高,温绾挂的价格是远远溢出市场价的,安城富商基本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房产,鲜少
会买一个住过几年的婚房。
“不知道,中介说是安城的老板。”温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等到中介事务所,在一群早就等候已久的中介团队中,看见江景程的面孔,温绾知道自己的预感中了。
买家是他。
中介负责人客气邀请他们去厅内入座,温绾的胳膊被大姐拉住,质问道:“买你房子的人是江景程?他不是把房子分给你,现在又买回去干嘛?”
温绾摇头,“我不清楚。”
王佳依之前提过,江景程之前为了分她房子下了不少功夫,因着江家的财政大权都在江问英那边,他想要把钱支出给她可能要周转很多次。
她也搞不懂他是想分她钱还是真的想要那房子。
“这房子。”温绾跟在中介后面,试探性一问,“我能不卖吗?”
中介本来笑吟吟的,听到这话疑惑,“不卖?为什么不卖?”
另一个中介小姐姐劝道:“温小姐,违约的话是要付违约金的。”
违约金一般是定金的双倍。
也就是两百万。
“哦。”温绾噎住,“当我没说。”
算了,卖给谁都是卖,何况燕尾湾的价格远超预料,有人买就行了。
因着是连同里面的包包、收藏品一起打包卖的,想要既不降价大甩卖又尽早卖出去的话只能做成这一单。
走合同的过程基本都是李奎负责的。
同在厅内,但温绾和江景程的距离间隔一整张桌子。
中介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夫妻,只觉得卖家和买家气氛凝重,以为有钱人的压迫感都这么强。
温绾没和江景程搭,连对视都没有。
温昭看着江景程,淡淡问了句:“江景程,你买这房子干嘛。”
江景程没搭理,金丝边的镜框端正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满屋子的人,他的视线从始至终没从温绾身上移开过。
除了她之外就看不见别的人别的事物。
大众化的长玻璃灯管的白光打下来,他微微仰上的面庞色调苍冷,白衬衫黑西裤,仍是儒雅贵少的姿态,眉目中藏着掩不住的乏意。
似乎,人坐一会儿都感到疲惫。
顺利签完合同,江景程才对她开口:“房子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温绾点头,“嗯。”
他喉结滚动,涌起酸涩。
她连他们的喜糖都保留了三年。
如今一切都不要了。
好的坏的一起打包甩卖。
剩下是房税和过户的问题,李奎去处理的时候,温绾被温昭带过去盘问,问她到底怎么个事。
江景程买这个房子到底想干嘛。
温绾不知情,答不出来,旁边的中介小姐姐搭腔:“我们听说刚才那位先生买这个房子是为了养病的。”
温昭:“养病?”
“对的,我和温小姐
提过(),买家之前病重?[((),差点过了合同的期限。”
“什么病?”
中介小姐姐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一旁年纪大一点的中介阿姨唏嘘:“那位先生看起来病得不轻,刚才看他走路很慢,需要保镖时时刻刻盯着。”
从开春时,温绾注意到江景程确实越来越虚弱。
以为是工作累的,或者身体发虚,没想到病入膏肓。
疑惑解开,温昭随口提了局:“之前是听同事讲起过私人医院有个病人突发病情,请去不少顶级专家团队,消息瞒得很紧,没想到真的是江景程。”
温绾:“他生的什么大病吗。”
“胶质瘤,具体几期不清楚。”温昭说,“如果是晚期的话,那活不了一年。”
后面的话温昭没说。
看江景程的样子,不太像是早期的。
再加上请来那么多专家会诊,情况不会很好,大概率是绝症。
温昭观察着温绾。
她这个妹妹慢热,对这些事感知也很慢,许久才麻木地“哦”了声。
“时候不早,可以去吃饭了。”温昭扫一眼腕表时间,“李奎那小子人呢,我去找找。”
外面天黑了。
风很凉。
中介事务所装潢极尽国风特色,门口摆了两座石狮子,东侧一泓动力不太够的温泉,涌起的水花轻飘飘得像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温绾在门口等他们俩一会儿,回头没看见人,倒是看见车过来。
她走过去,拧开车门坐进去。
光线昏暗,包放好后,才注意到驾驶座上的人不是李奎。
而是江景程。
她怔然的时候,跟前的安全带收紧,车门也反锁了。
“怎么是你?”温绾环顾四周,拧眉,“李奎呢。”
这是宋沥白的车没错。
为什么李奎不在这里。
他把车钥匙给江景程了?
“不知道,他在里面办事吧。”江景程轻描淡写。
“你怎么拿的车钥匙?”
“绾绾。”他指腹摁过控制显示屏,“这里的系统都是我做的。”
翘个锁不是难事。
宋沥白这辆车里,装了兴创研发的算法系统,别说拿捏密码,他想做点手脚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眼看着引擎启动,车子前行,温绾下意识去夺方向盘,“开门,放我下去。”
江景程冷静陈述:“现在是高峰期,行人很多,就算你不惜命,你想殃及无辜的路人吗。”
说话间,前面一个穿工作服的中介人员路过。
前后还有车辆。
她硬抢方向盘,可能造成事故。
“江景程,你到底想干嘛?”温绾深呼吸。
“带你去个地方。”
“这车有定位。”
言外之意。
他不管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