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到这件丽华出品的圣诞款,又提起同宗同源的No.7,此前冯敛臣规劝张远山管住手不要剁,但当时张远山想给人献殷勤,头铁非要说你别管,我能买得起,就买。
结果还没等到“极限几l何”发售的日期,crush就已经牵着别人的手官宣恋情。
张远山跟冯敛臣打电话哭完,把邀请码又还给他,一波三折,钱包免于一劫。
冯敛臣支着脑袋打趣:“所以注定和你无缘,这是老天都提醒你不用再惦记了。”
张远山说:“不惦记不惦记,人不惦记,首饰也不惦记了。其实头脑不发热了再想想,那价格可不算低,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火,有钱人已经这么多了么?你们也真是会割韭菜。”
冯敛臣举手投降:“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张远山很不屑:“别否认,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冯敛臣笑了笑说:“这个,我也不否认这一点。”
菜端上来,这家私房菜额度供不应求,是张远山排了很久的位才排上的,算是有心了。
酒是老板自己家酿的梅子酒,度数不高,好友之间也不需要谁劝谁喝,只是边斟边聊。
杯沿抵到唇边,慢慢呷口酒液,冯敛臣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有点出神。
当然,他同样也不否认,“极限几l何”是一组优秀的作品。设计上的巧思冯敛臣本身是喜欢的,只不过珠宝设计卧虎藏龙,行内人见得多了,它还并没有做到独一无二的地步。
这个系列如果放到金凤翔这条线上其实正合适,很可能打造出一个成功的爆款案例。
而谭皓阳对轻奢路线的坚持以及一系列的营销动作,把它抬到自己不匹配的档次。
这一来就不能怪别人以更挑剔的眼光看待了,总体上,就是感觉还差了点意思。
张远山放下筷子:“你别说,我还真的研究了。”他拿手机搜索官网页面:“你看这个材质,18K白金,和这么小的碎钻,碎钻本身才值多少钱,何况像你以前说的还有培育的?”
冯敛臣噗嗤一声笑出来:“所以叫你不要买又不是害你,有钱人消费的东西。”
张远山想吐槽的是吃相难看:“价格都定那么高了,选好一点的料会死吗?”
冯敛臣解释:“但凡好一点的原料都不可能做大货,奢侈品牌的珠宝很多也是这样的。”
这话不是为谭皓阳洗白,业内现状的确如此。
像是宝格丽的1系列、蒂芙尼的SixteenStone系列,用的主材也是18K金和钻石。梵克雅宝广受欢迎的经典四叶草项链和手链,则是18K金加珍珠母贝。古驰上线珠宝配饰品类的时候,精品线产品使用的基本都是纯银、镀金、施华洛世奇水晶,当然,高端线依然是18K黄金和钻石搭配,价格则飚到六位数起,相较之下,“极限几l何”的溢价的确毛毛雨了。
若以此对标,大概也是这些先例在定价策
略上给了谭皓阳充分信心。
珠宝行业的很多原料,要做到统一几l乎是没可能的,称得上贵重的宝石都是上帝亲创,从开采出来就独一无二,既不可能成色一模一样,更不可能暴殄天物地进行标准化切割。
只有黄金、珍珠、钻石还有些比较平价的材料,才能做到规模化的量产,或者即便损耗也不心疼,于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张远山能理解,但是由此得出一个极端的论点:“所以大牌珠宝都是做骗局的奸商。”
冯敛臣无奈地纠正他:“说的只是一部分量产奢品,你这样传出去我要混不下去的。”
张远山当然不会出去乱讲,只是损他:“至少你现在做的就是这样,没错啊。”
冯敛臣也没计较,轻轻笑了笑:“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回去做正儿八经的高端珠宝。”
可以配置资产、传家传世、历经岁月磨砺仍然流光生辉的那一种。
两人吃也吃好,聊也聊够,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翌日没什么压力,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从集团到星之钥的各部门都充满轻松愉悦的气息。
星之钥由于天高皇帝远,这天大部分领导又不在,还更活跃一些,几l乎都要起飞了。
员工连工位上都待不住,三五成群,姿态各异,嘁嘁喳喳地聊得眉飞色舞。
但是不知是不是最近念叨谭仕章太多,突然之间就把人念到了八楼来。
高大的身影在设计部突然出现的时候,看着一手抄兜的谭仕章,聊兴正浓的几l个设计师突然集体消声。黄芮最先反应过来,爽朗地叫他:“呦,仕章总,什么把你给吹来了?”
谭仕章微笑着点头示意:“一直都没怎么下来看过,这不是来星之钥参观参观。”
见他态度平和,不是工作时的铁面状态,其余人放松下来,纷纷道欢迎欢迎。
冯敛臣正好也在设计部串门,望着谭仕章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谭仕章目光逡巡一周,却仿若无事,重新回到黄芮脸上。
但其实刚刚一过转角,就一眼从人群里定位到他,冯敛臣正听其他同事说话,对面的人滔滔不绝,他耐心抿着嘴唇,眉眼温润,弯出一个柔和弧度,竟显出几l分温柔的模样。
敢放肆主要是员工知道冯总脾气和善,是个好人,对这种打打闹闹一般不太苛责。
只要不在工作的时候跟他嘻嘻哈哈,基本就是没事的。
但他跟这位谭总一样,有自己的工作状态,如果有人觉得他是软柿子,非要顶风作案试探试探底线,根据过去的已有经验,那也就是自求多福了。
“仕章总来的正好。”黄芮当着众人的面喊个总,实际上也不太跟他客气,“我们在讨论部门节目,几l个选项,正拿不定主意,你帮忙参谋参谋。”
“你们准备了什么节目?”
“我们部门和产品部可以联合演个短剧,或者许佳佳上去跳段古典舞,要不然就推冯总出去唱歌,就
这些吧,其他的还在想。”
“冯总上台献唱是我司保留节目啊。”谭仕章说,“这算什么选择,从另外两个里挑吧。”
谭氏集团的年会传统比较轻松,除了前面董事长发言,不会搞得什么太严肃的流程,以好玩为主,也不分高管和员工,经常又是表演又是游戏地打成一片。其实以前,谭儒反而最拉不下脸,领导包袱过重,说自己老胳膊老腿不禁折腾,只能冯敛臣他们这些小年轻顶上。
这时又有胆子大的趁机道:“人力部说年会上可以跟领导提要求,那能跟冯总点歌吗?”
谭仕章说:“可以的吧,你到时候还可以上台,跟他情歌对唱。”
众人爆发出哄笑的声音,冯敛臣失笑,只能无奈摆手。
谭仕章向他眨眨眼说:“或者冯总,我也可以跟你唱啊,红尘情歌?”
起哄声骤起,仿佛放假的快乐氛围暂时打消了隔阂,两个人不再显得针锋相对。
冯敛臣白皙的耳根有点发烫,哭笑不得:“你们克制一点,每年就想着怎么整蛊领导,有一年闹得高总那么大年纪了还现场表演猪八戒背媳妇。今年都去整仕章总好不好?”
谭仕章说:“你们考虑好,我报复心强。”又是惹来一阵大笑。
之后他正正神色,喊冯敛臣:“冯总,我来是找你的,有工作商量。”
冯敛臣很快意会:“谭董之前说的那件事?小然,你看看有没有空着的会议室。”
谭仕章说:“没必要,又不是开会,就我一个人先过来沟通,去你办公室讲吧。”
他态度自然,两人便一起去了楼上,前后脚踏进副总办公室。
谭仕章反手关上门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冯敛臣突然生出了一点莫名的紧张。
说起来,谭仕章还是头回来到他办公的地方。他下意识跟对方一起抬头环顾。
面积不大,五脏俱全,装潢肯定不比二十八楼豪华,前家公司搬走后,为了省事,原来的硬装并未拆除,只是刷了遍墙,直接继承来用,棕褐色的踢脚线非常有年代感。
办公桌上资料成山,由于日常繁忙,再努力维持秩序,依然避免不了横七竖八。
房间里几l乎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头顶一副积满灰的万里江山图,显然是上个租户的遗留资产。此外只有柜门玻璃后放了一个相框,是冯敛臣和他奶奶的合影,老人家慈眉善目。
谭仕章几l乎立刻便看到了:“你放假还是要回老家吧?”
冯敛臣说有打算:“不过不急着今晚就走,出城的高速肯定要堵的。”
“这倒是。”谭仕章说,“都辛苦一年了,要不然趁晚上请你吃饭?”
“好意心领了。”冯敛臣迟疑一下,“抱歉今天有点不巧,我约了别人。”
谭仕章不在意,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心情依然不错:“那先存着,等下次有机会吧。”
背后的柜子里分门别类都是标注好的文件夹,冯敛臣拉开玻璃门拿出一
个:“之前和红海签的合同,还有当时往来的文件复本,只要在办公室归过档的都在这,需要邮件记录另说。()”
谭仕章接过,打开翻了翻:“我说真的,敛臣,还是跟你共事觉得轻松。?()?[()]『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又立刻表示:“不是恭维,真心得不能再真心,秘书办给我分的小秘书太可气了。”
说实在的,职场上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什么时候都能提前做好准备的同事,是真的打着灯笼难找,能找到一个,说句烧高香供起来真不为过。
冯敛臣听完,只是笑了笑,谭仕章来找他聊的是谭氏和红海集团的合作。
目前已经和对方确认具体的商洽时间,放在农历新年之后,不过对方亚太区的负责人已经飞到金城,元旦到那之前的一阵子都会在这边待着,可以先进行一些私人性质的接触。
说白了就是带对方吃喝玩乐。谭氏作为地主,尽一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冯敛臣凑到谭仕章手机前看名单:“这次还是他们那个副总Steven带队吗?”
他和自己通讯录里对照:“Bob,Monica,Roy,多了一个Andy?这个上次没来。”
谭仕章说:“确实新来的,是他们的创意总监。”
冯敛臣边想边说:“高尔夫这些肯定就不必了,应该没谁专门跑到中国来打这个,正好赶上过年,让行政她们在行程里安排一些新春活动,提前租好车。这个Steven自诩中国通,人家见多识广的,什么没见过,一定要有本地特色,糊弄他他能看出来的。”
谭仕章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我记得前年都说你接待得周道。”
冯敛臣挑挑眉:“都说?当时您不是也在么。”
谭仕章双臂环胸:“确实在,这么说起来,当时我在队伍里看着你忙前忙后,来来回回的,相处了那么多天,怎么都没单独讲过几l句话,现在想想才觉得奇怪。”
冯敛臣笑出来:“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像个跟班,被忽略才正常。”
谭仕章身体往前倾斜,胳膊放下来,手肘支在桌边:“你……”
“什么?”
“没什么。想说你可不是跟班,冯总你听过没,谦虚过头也是毛病,就有点虚伪了。”
冯敛臣忽然抬起眼,谭仕章仍然一转不转地盯着他。
两双眼睛相对,不期然照进对方的瞳孔里。
如北风刮过冰封的雪原,万籁寂静,入耳只有凛冽之声。
良久,谭仕章碰到自己裤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东西送你。”
他掏出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盘绕一条极细的链子,眼镜链。
冯敛臣伸手接过来。
之前“群英杯”特别奖作品、那条“新派绅士”眼镜链,气质归气质,输在品类确实太小众了,没有太大的市场,所以参展之后就不了了之,也并未作为正式产品面世。
除了在展会那种师出有名的场合,冯敛臣也没什么机
() 会再戴过。
他手里的这条则没有任何花哨,所有的质感都在链子本身的细节上,银链纤细,盈盈其辉,细看纹理如丝绸般细腻,质地则柔软得不像金属,不知道里面暗暗嵌套了多少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