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忽然对自己刚刚对马藏文的评价产生动摇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看,说不定的确是比自己好看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允许马藏文拉踩自己了吗?
那么大的肌肉有什么好看的?林寐就不是那样,不也挺好看的。
…
陶楂安慰自己不要再计较了,但却没办法把马藏文的话不放在心上,他在打排球的时候用力将排球挥向球网对面的宁鑫,宁鑫被震得手臂发麻。
“嗷嗷嗷,陶楂你今天怎么这么凶猛?!!!”宁鑫搓着手大声嚷嚷。
陶楂踢了踢脚下的排球,“我不玩了。”
“啊,为什么不玩了啊,陪我玩嘛!”宁鑫在后面不满地大喊大叫。
他看不出来自己的情绪不对劲,陶楂背对他往教学楼走,在心里默默地又给宁鑫扣了分。
自由活动的时间,陶楂偷懒去天台坐着,他下巴磕着膝盖发呆,看着日光明晃晃的操场,流出来的汗干了之后使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冰凉,让他觉得自己活力全失。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阴沟里的小臭虫子,不漂亮也不帅气,不聪明也不优秀,连班里倒数第一的马藏文都用肌肉嘲笑自己。
陶楂原本就不算高昂的情绪变得越发低
落,他晃了晃小腿,偷偷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拉下运动服的拉链,把外套脱下放到一旁。
陶楂模仿马藏文那样举起手臂,同时曲肘用力,低头细细看着自己臂膀上的肌肉——的确比马藏文的肌肉小很多。小特别多。
有些泄气地将手臂垂下,头也跟着垂下。
天台的风不算特别大,楼下的景色入眼十分清晰,花坛里花团锦簇,学校里笔直林立的水杉绿荫如盖,直临天穹。
陶楂突然想从天台上跳下去,但从这里跳下去没办法把马藏文给砸死。
那还是算了吧。
抬起头时,陶楂已经是泪眼朦胧。
“吱呀~”
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有人来了。
陶楂没有立即回头,他低下头,迫使眼眶里的眼泪掉下去之后,才扭头用干干净净的眸子看向来人,看清来人时,陶楂一愣。
“林寐哥哥?”眼泪不见了,可嗓子变不了人,他嗓子发颤,看见熟人,又下意识开始委屈。
可这是林寐,自己这么软弱的样子被看见了,陶楂觉得丢脸。
陶楂低头默不作声开始穿外套。
林寐绕到了陶楂跟前。
“赵老师找到我,跟我说了你科目上面的薄弱点,让我有时间能帮你看看,”林寐越走越近。陶楂脸上没有泪痕,但眼眶湿润,他继续说:“我刚才正好有时间,想找你聊聊这件事情,你不上课,怎么来这里?”
林寐在教室里就看见陶楂他们班在上体育课,陶楂上课上得一脸心不在焉,课没上完就背对班级入了教学楼。
但林寐去教室找,也没看见,不用想也知道来天台了——天台是一中学生的秘密基地,在学生中,不是秘密。
恐怕只有老师不知晓,大家众志成城地瞒天过海。
陶楂将肩膀缩起来,马藏文让他觉得自己瘦弱的身板变得非常有存在感,林寐那么聪明,肯定也觉得他个子矮身板小。
“吹吹风啊。”陶楂含糊其辞。
半天没有听见林寐的声音,陶楂疑惑地抬起头,恰好撞上林寐平静含笑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相差了一岁多一点,陶楂却总是觉得林寐比自己成熟许多。讨厌死了。
“喳喳,你又在哭吗?”林寐微微倾下腰来,跟陶楂对视。
喳喳是陶楂的小名,只有鹦鹉巷的人才会这么叫。
这么叫陶楂的林寐登时就让陶楂感受到其他同学身上没有的亲切感。
陶楂皱皱鼻子,“什么叫又啊?”
林寐说:“之前操场遇见你,你也是在哭。”
陶楂又低下头,他鼻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哼得抑扬顿挫,拖得绵软悠长。
过了半晌,陶楂左手从衣袖里探出来,蜷缩着手指抓住林寐的衣角,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林寐,可怜又希冀地请求,“林寐哥哥,你说,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说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最聪明的。”
林寐垂眼看着陶楂发红的鼻尖,陶楂眸子像两汪清冽的泉,充满了依赖与信任,雪白的脸使他看起来破碎感十足。对方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请求跟撒娇耍赖无异。
不过林寐反应很快,他觉出陶楂的反常,慢悠悠打量的轻松神态敛起,“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