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寐!快来看!”曹严华的声音自楼上传来,陶楂猜到是林寐他们来了,抱着手机,仓皇跑走。
在回教室的路上,陶楂就收到了林寐的消息,[徐序说看见你了,你跑什么?]
陶楂一边走一边回复,[我路过啊,我现在要回去上课了。]
[顺道看见了公告栏,恭喜你。]
在消息的末尾,陶楂加上了一个根本不符合他此时心情的可爱表情包。他不希望林寐以为自己并没有为他的保送成功感到开心。陶楂是开心的,但不止是开心。
陶楂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他怎么能这样?
陶楂把这些情绪都藏进心底的最深处,他去商场挑了支钢笔送给了林寐,林寐收下钢笔后,说:“这段时间我是空的,听你班主任说你报名了英语竞赛,需要辅导吗?”
烦死了怎么英语也擅长!
“要……要的。”陶楂丧气地想,自己迟早有一天变得很厉害,变得不比林寐差,哪怕是并肩站在一起。
...
S市开始换装的时间是四月,草长莺飞的季节。陶楂的生活节奏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周末给陶桐桐送生活用品。
陶桐桐还是那么蛮不讲理,只不过陶楂再也不顺着她,两人棋逢对手,陶桐桐经常气得拖鞋丢陶楂,骂他坏。
陶桐桐说得对,陶楂想,他就是坏孩子。
幸而天气一天天晴朗明媚起来,陶楂的心情也容易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
他悄悄消化了太多情绪,他随时都能快乐起来。
褪去厚长衫,穿上薄长袖时,陶楂连续听了快一个礼拜的猫叫。
一开始,他没放在心上,他们巷子里除了本地原住猫,还有外来的流浪猫,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就会嗷呜嗷呜的想要谈恋爱。
发现不对劲的那天是周末,陶楂在猫房面前打开了罐头,却没有猫过来。他用勺子敲了敲罐头,等了会儿,还是没动静。
陶楂绕着这栋废弃的房子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它们的身影。
“难道是被吃猫的给抓走了?”想到的确有这个可能,陶楂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陶楂当机立断,他举着手电,在各处角落里开始找那几只流浪猫,他们虽然一直都爱乱跑,可每周末几乎都会在这里等他,很少有例外的时候。
幸好今天向莹和陶大行各自都要工作,跑车的跑车,厂里加班的加班,陶楂一直找到八点多也没人给他打电话。
“喳喳,你满头大汗的是在干嘛呢?”尚嫂嫂碰巧撞上陶楂,她随口问了句。
她这段时间瘦了一大圈,为着李暄退学搞音乐的事情操心。生两个,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烂玩意儿。
陶楂:“我找猫,您看见它们了吗?”
陶楂本来没抱希望,却没想到尚嫂嫂听见后,抬手一指,“我上午看见它们几个朝你家的方向去了啊,没在你那儿?”
陶楂道了谢,关了手电朝家里跑去。
家里室内没有,陶楂最后在屋后的一堆杂草里找到了它们。
“你们怎……”陶楂气喘吁吁地蹲下来,他正要抬手摸它们的脑袋,其中一只就着急得喵喵叫起来,它用爪子扒拉着陶楂的裤腿,似乎是希望陶楂注意到什么。
陶楂朝那只躺在地上的白猫看去,他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随即,陶楂打开手电照亮,视野顿时变得明亮,而白猫身下的鲜血和粘液以及两只还湿乎乎的幼崽也暴露在陶楂的视线内。
陶楂脑子里“嗡”地一声,他给它们都绝育了的啊。
等到仔细查看过后,陶楂才发现这只猫不是原住民,好像是外来的。
“是你们几个带它来我这里的吗?”
“太欺负人了吧。”
陶楂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丢下手电,拉开了后院的灯,一边在网上问一边准备了热水热毛巾,剪刀?剪刀要不要?
接生啊!陶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接生!
“为什么宁愿在草地里也不进屋里啊?”陶楂见着母猫奄奄一息的样子,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因为担心我妈妈过敏吗?”
母猫舔了舔陶楂的手指。
担心母猫受凉,陶楂从屋子里搬出来不少旧衣服给它垫着,又笨拙生疏地给小猫做了清理,他把小猫
装在废弃的盒子里(),给盒子里垫了衣服。
他不能把猫带进屋里?()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向莹过敏起来,情况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能在外面给母猫接生。
陶楂坐在后院的草堆里,一边观察着母猫的情况,一边做题,他觉得自己就跟这些猫一样,不是最好看的,不是最聪明的……真实的陶楂,就跟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流浪猫一样,没人会真正接纳它们。
过了快两个小时,第三只小猫还没生下来,陶楂一度怀疑它肚子里已经空了,可手轻轻覆上去,肚子仍是大得吓人。
陶楂把试卷和书折起来塞进窗户里,他揣好手机,连盒端起母猫,“走,我们必须要去医院了。”
很害怕母猫受到颠簸导致更坏的结果,陶楂想要走得又快又稳,他急得额头冒出了汗,看着昏黄的路灯和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巷子,无助将他整个人笼罩着。
太糟糕了,一切都太糟糕了。
为什么这么倒霉?
他只是爱讲小话,爱讨厌别人,他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到时候高考会不会也这么倒霉,因为他的运气好像真的很差劲。
陶楂觉得自己可能要开始遭报应了,因为他讨厌了太多人,这只猫只是一个开始。
陶楂绝望得失神,一个黑影从左边来,差点撞上,看清来人后,陶楂瘪着嘴,“林寐哥哥……”
…
陶楂抱着母猫坐上了林寐的自行车,看见陶楂狼狈的模样时,林寐心脏都空了一块儿,他以为陶楂遭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猫、猫生孩子了,我不认识它,”陶楂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他一直在强装冷静,此刻碰到林寐,他的害怕袒/露了个干净,“我一个人,他们不在家,它好像生不下来,生不下来怎么办?”
林寐腰侧的校服被身后的人抓紧,那只手好像也把他的心给随之拧紧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陶楂哽咽了声,他垂下眸,眼眶湿润,“我在想事情。”
林寐:“想什么事情?”
想象中的林寐是可怕的魔鬼,所以陶楂在日记本里肆意讨厌过他一千次一万次,但真实面对着的林寐温柔又包容,像是可以容纳世界上一切的不美好。包括不那么美好的自己。
陶楂看不见林寐的表情,他眼泪不停掉着,喉咙被自己那些小情绪烤得焦干,积攒的正负面情绪交缠在一起急于寻个出处。
他不像第一次不受控朝林寐发脾气,他只是坐在自行车后面委屈地嚎哭。
“你成功保送,那…那我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办?”
“大家都会笑话我的。”
“林寐我讨厌你我真的好讨厌你!”陶楂的眼泪直接浸湿了林寐的校服,一片温热的湿意贴上了林寐的后背,他的嚎哭变为默默的掉眼泪,嘴里还在喃喃,“为什么你那么厉害?你太厉害,就显得我很没用……”
风将陶楂喊的话送进林寐的耳朵里,“然后呢?”
陶楂抱紧了林寐,“我讨厌你,我也讨厌我自己,我讨厌自己明明那么讨厌你,却还又喜欢上了你。”
“林寐哥哥,我好痛苦。”眼泪自少年脸颊滑到下颌,绝望和浓烈的背叛感熬煎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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