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情绪加和张婶聊天,苏彤在这停留了二十多分钟。
正准备发动车子继续前往舅妈家,却看到不远处表妹魏秀芝正朝她这边走来。
看到她的车,立刻小跑起来。
“姐,你怎么将车停在这?刚才隔壁的小屁孩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呢。”可能是一路走来比较急,又小跑了一段路,魏秀芝说话有些气喘。
苏彤示意她上车,魏秀芝随即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上车后她才发现,向来好笑容的表姐今天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担心问:“姐,你不会是和姐夫吵架了吧?”
苏彤冷笑,面无表情反问:“你从哪里听说我跟他吵架了?”
“这个……我猜的啦。”魏秀芝有些不好意思,“村里那些结了婚的,每次和丈夫吵架跑回娘家,都好像是这表情。”
“什么表情?”
“就不高兴的表情呗。”此时魏秀芝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语气欢快和表姐聊着天。
苏彤却是板起脸,神情是史无前例地严肃。
“没错,我确实是不高兴,但不是因为跟你姐夫吵架。”
不是和姐夫吵架,难道是和婆婆?这可比和姐夫吵架严重多了。魏秀芝忽然面露担心。
“姐,你跟敏儿奶奶吵架了?”
苏彤不
想听她乱猜,直接质问:“舅妈生病住院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一出来,魏秀芝懂了,脸上也瞬间没了笑容,忐忑又难过解释:“姐,我也是放假回来才知道的,国豪也是。爸妈不想我们担心,根本没将这件事告诉我们。”
放假开开心心回来,却看到母亲脖子上绑着纱布,开始还以为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了脖子,差点没吓死。
刚开始,父母还想瞒着她和弟弟。但同一屋檐下,又怎么能瞒得住。加上村里人也根本管不住嘴巴,第二天他们就从别人那知道母亲做手术的事。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可是此刻再回想当时刚听到母亲做手术时,魏秀芝还是红了眼眶。
在她看来,肯定是病得很重才要住院做手术的,所以当时吓得差点都没站稳。
父母见瞒不住,才告诉了他们实情。
原来母亲年初母亲就发现自己脖子好像长了个东西,偷偷去镇上的医院看过。但镇上的医生水平有限,也诊断不出是什么,只能建议母亲去城里的大医院看。
母亲不肯去,直到那东西越长越大,越长越大,被同床共枕的父亲发现了,才被父亲强摁着去了县城人民医院。
检查过后,医生说是扁桃体囊肿,有点大了,必须要做手术切除。
听到是扁桃体囊肿,苏彤长长舒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想哭了。
自己尚且如此,无法想象独自承受这一切的舅妈是如何熬过来的。
身体莫名其妙长了个东西,她一定也很害怕,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吧。但她却选择将这一切独自承受,瞒着家人,瞒着孩子。
她是不是也胡思乱想过,长得这东西会要人性命?是不是在很多个无眠的夜里黯然伤神,独自流泪,却又不得不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是不是白天硬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晚上才敢放任自己去害怕?
可即使这样,上次见面时,却没暴露半点。
在从发现自己长东西,到医生确诊囊肿的这段日子,她是不是甚至已经在想着,要多干点活,卖多点酒,多给孩子们挣点钱?
苏彤想了很多,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舅妈。
她们就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人,她能猜到舅妈的一切所想。
魏秀芝看到表姐流泪,自己也没忍住跟着哭了。
她哽咽着安慰道:“姐,你别哭了。医生说没事的,切除了就好。”
“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舅妈在做手术之前,也许可能会以为自己得的是重病,自己一个人藏起来伤心难过,我就好难过,好想哭。”
这话也说到魏秀芝心坎里去了,她何尝不也是这么想的。
小时候觉得母亲好凶,好彪悍,好精明。
母亲能挑起一百斤重的谷子,能脸不红气不喘劈一屋子的柴,能弯腰割一上午谷子不带腰酸背痛。
自己淋雨了会生病,母亲却好像连感冒都不会。
在她心里,母亲强悍得就不像凡躯肉、体。
可是这次母亲生病,她才猛然发现,其实母亲也很脆弱,甚至脆弱到经不起一场病痛。母亲也并不聪明,生病了也会笨笨只懂得钻牛角尖。
父母和子女的人生,就好像是一场此消彼长的拉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