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生接受了那个礼物,点头说好。
除此以外,他们也没说什么别的。
但是当白梦星看到那双清澈的灰色眸子时,就知道,他在祝福自己。
夜凉如水,哒哒的脚步声清晰,和着少年有力的心跳一起,冲向明亮的前方。
已经快十点钟了。
顾裕生看着手机,心头一跳,怎么这么晚了。
再定睛瞧去,赫然两个未接电话。
都是陆厝的。
今天有点忙,把这位给忘了,他走的时候陆厝还在家里睡觉,那么这会儿,应该已经醒了吧。
早知道叫上白梦星一块吃顿饭了,反正家里住得下,俩人也是校友。
顾裕生拢起双手,呵了口气,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太大,回家路上实在是有点冷。
于是经过一个路口,特意买了两只香喷喷的烤红薯。
蜜瓤流油,闻着就甜丝丝的。
这样的话,陆厝应该……不会生气吧。
不知怎么回事,顾裕生莫名有些心虚,开门的时候都不敢弄出太大声响。
门推开了。
屋里一片黑暗。
月色下,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个人,身影寂寥。
顾裕生吞咽了下,挥手按亮客厅的灯:“哎呀,我回来晚了……”
没有回应。
顾裕生扬了扬手中的烤红薯:“还热乎着呢,快来吃。”
对方似乎轻哼了一声。
顾裕生又举起手中的礼盒:“还有白梦星送的红酒呢,来,有机会一起尝尝……哎不对,你酒精过敏。”
陆厝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阴冷:“白梦星?”
“嗯,就是那个差点被报复的学生。”
红薯的香味飘散在客厅,顾裕生把礼盒放在桌子上,不无感慨地叹道:“傅明灼也太小心眼了,就跟你们这些小孩过不去,说起来,那天咱们去之前,他就突然把人给放了,是良心发现吗?”
……怎么突然感觉,陆厝的眼神带了丝鄙夷。
这人脑壳有病。
两人同时下了论断。
顾裕生也有点懒得搭理了,他不就忘记时间,没接到电话,至于这么冷冰冰地对待自己吗。
陆厝则无语地收回目光,那天要不是他给顾裕生的车子弄了点小问题,拖延时间,好安排自己的人巧妙地给傅家警告,傅明灼哪儿可能乖乖地把人给放了!
至于后续的被囚禁,对方又不堪压力,偷摸着跑路后,才悄默着给门
打开。
陆厝不甚在意地垂下睫毛。
有些垃圾,还是早点死掉为好。
尤其是出国后,可能性就更大了,是轮船侧翻,还是飞机失事,亦或是被社会底层歹徒的流弹击中呢。
陆厝懒洋洋地想着。
他当然不会实施啦——
因为都很无趣,远不如把心怀鬼胎的兄弟俩灌上药,关到一件屋子里好玩。
想想就兴奋。
下次还敢。
唇边突然一烫,陆厝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居然没注意到,顾裕生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
“不吃吗?”
顾裕生举着手上的小勺子:“烤红薯凉掉,就不好吃了。”
他还要喂我吃东西!
陆厝呆呆地看着顾裕生。
心里的烦闷被另一种陌生的愉悦所取代。
小玉,别太爱了。
他才不会因为你不接电话,担心你的安全就生气呢。
毕竟醒来后看到屋里没人,就已经出去了,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诊所。
所以他才没有担心,也没有生气,不必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
顾裕生重新把勺子举起:“这会不烫了,啊——”
陆厝跟着张嘴:“啊——”
的确挺甜。
勉强原谅吧。
陆厝别别扭扭地抬起眼:“行了,我自己吃。”
“嗯,”顾裕生松了口气,把东西往前一递,“吹吹再吃,刚出炉的。”
妈呀,还怪好哄。
感觉耷拉下去的耳朵,瞬间就竖起来呢。
弄得他有点心痒痒,想再去摸摸上面的小痣。
都这个点了,烤红薯就当做夜宵应付了,顾裕生洗完手出来,打开那个礼盒,有点唏嘘:“这个好像还挺贵的。”
不知怎么回事,陆厝看那瓶红酒不太顺眼。
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我没吃饱,把红酒开了吧?”
“你没吃饱就喝酒?”
“红酒炖牛肉也成啊。”
顾裕生的心头,油然而生一丝杀意,不做饭的人,知不知道随口的点菜,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做好啊!
陆厝迷茫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爱情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一道红酒炖牛肉吗?
“你酒精过敏。”
“红酒不算。”
顾裕生:“啊?”
这人有病,大晚上的非要跟他找事是吧?
他冷哼一声:“成,那你过敏了别找我。”
反正外面天冷,用红酒炖个苹果,简单快手,热乎乎地喝完睡觉,说不定会很踏实。
顾裕生不太喝酒,总觉得喝酒误事,但听说有些失眠的人,临睡前会稍微喝一点,迷迷糊糊地大脑晕乎,很快就能睡着。
那就……试试呗?
苹果去皮
切小块,木塞子“啵”地一下打开,一股甜丝丝的葡萄酒味立刻弥漫在厨房里。
顾裕生没太在意,把红酒倒进小炖锅,和苹果一起大火煮开,晚上不能吃太多,低头一看,还剩小半瓶呢。
这道汤也没啥技术含量,就是等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时,转小火,加红糖,煮得苹果软烂,就可以吃了。
顾裕生把酒往杯子里倒了一点,打算尝下这个味。
真的很甜,说不上来的香醇。
划过咽喉,却是种淡淡的辛辣。
不错,下次可以再买点这个牌子的备着,炖牛肉吃。
杯子里的酒喝完了,顾裕生把酒瓶放进储物柜里。
陆厝从外面探进脑袋,眉头轻拧:“什么味?”
“我也觉得,特别甜,”顾裕生笑了笑,“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陆厝直直地盯着他看:“酒是谁给你的?”
“白梦星啊。”
“他还说什么别的了没?”
顾裕生有些无语地赶人:“行了,再有十几分钟就好了,在外面等着。”
话多,烦人。
趁这个机会,他又简单地收拾了下厨房。
淡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香甜的气息柔柔地绕着他,顾裕生拧住水龙头,用手捏了下自己的脸:“呜……”
怎么回事,身体一股燥热。
很奇怪,从小腹那里往上撩着烧起,一直燃到了他的心尖。
很想……
顾裕生身形一晃,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碗橱。
差点摔倒。
不,连心跳也变得过快,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不对劲。
“砰——”
厨房门被大力推开,陆厝放下手机,讶异地看到顾裕生踉踉跄跄着冲向浴室。
“怎么了?”
“别、别过来!”
浴室的门砸上又悄然弹开,冰凉的水流撞击着光洁的池子,顾裕生俯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同时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脸颊红透了。
睫毛是湿的,瞳仁似乎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他心如擂鼓,几乎站立不住。
“小玉!”
陆厝在外面叫他:“你怎么了,我能进来吗?”
顾裕生仰起脸,水流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不能。”
他闭上眼睛,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你等一会……我、我马上就好。”
脑子失去思考的能力。
时间的流逝无法判断。
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好舒服,好想在上面蹭一蹭,他太热了,呼吸不过来,腿肚子酸得被电流鞭挞一般。
陆厝掰过他的脸,声音平静:“小玉,你看着我。”
顾裕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你,是不是误食了不干净的药?”
怎么连声音进到耳朵,都能泛起一层酥麻。
顾裕生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唤醒岌岌可危的理智。
同时恨不得破口大骂。
天杀的古早狗血文。
居然还真特么有这种药!
他已经快要疯了!
“呜……”
话也说不出来,真的只能靠仅有的意志力,来支撑自己随时都能滑落的身体。
“小玉啊。”
叹息的声音又哑又烫,仿若蛊惑。
“需要我帮你吗?”
顾裕生咬着嘴唇,拼命摇了摇头。
“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种事,难道不该高兴吗?”
顾裕生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听到轻佻的语气,看不清陆厝皱得越来越深的眉头,和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紧张眼神。
掐着下巴的手指很用力。
该怎么办。
这种药,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什么……”
顾裕生的喉咙像吞了水泥:“你……什么意思?”
陆厝顿了顿:“你不是喜欢我吗?”
掌心被掐破,流了血。
顾裕生瞬间清醒了。
陆厝又重复了一遍,带着点微妙的疑惑:“难道不是吗,你喜欢我。”
燥热的空气,一时凝固。
在长久的呆滞中,顾裕生终于眨了眨酸涩的双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