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伏黑甚尔赶到现场时,现场那道【帐】的扩散速度已经愈来愈快。
内部人员虽然已经完成了对周边十公里以内居住的市民的紧急疏散,只是按照那道【帐】的弥散速度来看,疏散范围怕是赶不上其扩散的速度,方才的成功疏散不知又能维系多久。
这堪称是在整个国家地界的范围都鲜少能遇见的情况。
临近的术师收到消息之后,赶紧纷纷赶来支援,在这其中,也不乏不少御二家的成员。
而与此同时,以禅院甚一为首的那些禅院家炳部队的成员还在“哈?”“哈?”相当不讲道理的和辅助监督们怒吼着。
在他们看来,他们屈尊降贵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像一般术师一般身先士卒的冲进去送死的。
因为,就算是现行的咒具与那些辅助监督的术式,都无法观测出这道【帐】的范围之内,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敌人存在,这是一个全然未知的危险领域。
甚至,其实那个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以及禅院悠依那个女人,他们二者早已经在一小时之前先后进入了那道领域之内,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出任何回音。
倘若现行能够比肩特级咒术师的那俩个潜力无穷的存在都在那道领域之内没传出消息,那么让他们这群二级和一级进去,那简直就和送死没有半分的区别。
“既然五条悟还有那个女人,那俩个家伙都已经进去了,就完全没必要让禅院家其他的族人以身犯险了吧?”
禅院甚一阴阳怪气的说道:“毕竟那可是现役最强的神子,还有……传闻中拥有着比肩神明力量的那个女人啊,又怎么可能需要我们这群小虾米呢。”
“甚一大人,此言甚是。”加茂家的族人横叉一脚,上一次他们好意提出联姻却被禅院悠依此女不留情面的拒绝的教训仍然是历历在目,此刻自是恨不得那俩个咒术界的新星能好生吃瘪才是,立马就帮腔道:“倘若那两位都无法阻止那道领域之中的敌人,而天元大人又一直出在咒术高专的地界之中,我们怕是只能等当今最强的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前来支援了吧?”
被他揪住不放的那名辅助监督抓耳挠腮,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磕磕绊绊的回答道:“那个,事实上,九十九前辈她如今身在国外……”
“那就实在是没办法了啊。”禅院甚一龇牙笑道:“那看来我们只能围拢在【帐】的地界之外想想办法抑制它的扩散才是,毕竟,如今我们本国范围内的最强似乎都进去了,可不能再送一些已经所剩不多的御二家精英去送死了。”
那位辅助监督挣扎着说道:“可是……”
但是,在外围负责驻守,那可是辅助监督应当做的事情,他在咒术界尽忠职守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听说了有咒术师的成员接受到了紧急支援的任务不愿意支援,反倒在这里阴阳怪气。
呃,这从各个角度来说都于礼不合吧?
“哈?什么但是,我们需要守护外围的市民,这有
什么不对么?”
“噗。”
禅院甚一听到了一声属于女人的嘲笑,在四周嘈杂的环境之下却显得分外明显。
他有些恼火的回过头去,似乎是想看清楚借着这个机会讥讽自己的究竟是谁,却看到了经常出席于御二家集会之中的那道身影。
——五条家的当今主母,也是如今的神子五条悟的母亲。
她容貌怡丽,眉眼中更有不怒自威之相,五条家的这位主母轻蔑的瞥了一眼那边聚集的禅院家和加茂家的族人,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
虽然没说话,却让他们察觉到了十乘十的嘲讽之意。
禅院甚一怒道:“怎么,区区女人,在这种时刻居然要公然挑起御二家的内斗吗?”
“什么叫区区女人,说的好像你们这些家伙谁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似的,如果没有女人,就没有现在大嘴巴叭叭的你,可别叫唤了你。”她言语犀利,反唇相讥道:“挑起内斗这一大帽子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以母亲的身份去看看我家孩子罢了。”
换作往常,根本没有任何一只咒灵能将那小子困住那么久的时间。
“你,你你——”
她对面的两个家族的成员被怼的脸红脖子粗。
五条家的主母抬手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吧,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人要独自去应战强大的未知敌人了,加茂家和禅院家平时在家族集会里面吼的最大声的这些勇猛的男人就在外面伸着脖颈当王八望着好了。”
“哦,王八挺好的,王八至少有壳呢。”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终于明白了五条悟那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能将所有长老和前辈们气的半死的嘴究竟是遗传于谁的了。
“你——”
如若不是碍于对方是五条家主母的身份,怕是禅院甚一他这会儿已经一巴掌下去了。
他抬手指着面前的女子,手指气的止不住的发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天与暴君不声不响的站定在了五条家的主母身后,那相当显眼的身姿。
蓄着黑发的男人人高马大,肌肉结实,唇角是一点异常显眼的疤痕,让本就英俊且带着兽性的容貌更加彰显攻击性,他只不过是环着胸口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却足矣让他们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真的将他们自己的脑袋都变成缩头乌龟去。
“禅院……甚尔……”禅院甚一几乎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道姓名,他的眼睛瞪的几乎都快出血,却没敢往下再说出半句字眼来。
伏黑甚尔嗤了一声,随后便撇过头去,他现在可实在没什么空闲与这群乌合之众继续计较,而他帮忙撑腰的那位五条夫人则是在同时回过头去,看到他时,睁大眼惊讶道:“呀,甚尔?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瞬间将一触即发的锐利氛围都削减了几分去。
甚尔曾经也在五条家待过一段时间,而他那会儿也
算是个青少年,与他差着辈分的五条夫人在将悠依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的同时,也在那时便习惯了连带着一同关照他一些。
因此说起五条家之中禅院甚尔最尊重的人……面前这位五条家的主母算得上一个,当初他与妻子的婚礼,甚至还是她作为男方家长出的席。
伏黑甚尔老实的回答道:“最近请了几天高专的假,带老婆儿子去北海道晃了一圈,晒太阳晒的吧。”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这茬事,事关妹妹的生命安全,他几乎是瞬间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挺好的,挺好的。”又听主母拉起家常:“你妻子她的身体境况怎么样?小惠现在会走路了吗?”
“她的身体挺好的,至于小惠他,都上幼儿园小班了,下次见面让他喊你姨。”
“哈哈哈,喊什么姨姨,喊姐姐就好。”
眼看着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唠起了家长里短,禅院甚一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他颇有种被无视掉的恼怒,且愤怒的问道:“喂!甚尔,你居然还在无视我?!”
“啊,喊你姐姐那样的话辈分不就乱了吗?”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只当耳畔有蚊子在叫:“总之您就呆在这里,我去看看那俩个孩子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管是五条悟那个天生邪恶一看对悠依就有点念头的小鬼,还是他自己的妹妹,他都对他们的实力相当自信。
如今居然缠斗了这么久都没得出结果,只怕会应对着相当棘手的敌人。
伏黑甚尔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那条很丑的咒灵——这一次他可是把一堆压箱底的各种咒具全部都带上了,其中不乏当年在禅院家的忌库顺手牵羊的。
五条家的主母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伏黑甚尔便潇洒的挥了挥手,一脸轻松的往前而去,而他的目光也在此刻凝神严肃起来,竟是径直走向了一脸懵圈的禅院甚一——
只见禅院甚尔抬起手来,禅院甚一紧接着打了个哆嗦,全然忘记了方才被无视的满身心愤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屈从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吓的紧闭双眼,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再睁眼时,只看到自己的亲生弟弟当他是空气一般的略过了自己,快准狠一把揪住了人群之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禅院甚一:啊哈哈吓死了还以为他刚刚要动手揍我一顿呢,等会,什么!这家伙敢无视我!
伏黑甚尔的手上拎着少年,蹙眉问道:“你小子看起来很眼熟啊,你不是那个齐什么楠什么吗?怎么回事,刚刚附近疏散民众的时候没给你疏散走?”
他不擅长记住男人的脸,可谁让这小子经常性在悠依旁边晃呢,这不一眼就认出来了么。
齐木楠雄:“……”
呀嘞呀嘞,他方才明明做了很好的伪装,且收敛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气息尝试步入【帐】之中,去查看她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甚尔先生那敏锐的堪比西伯利亚响尾蛇的直觉么。
因为身高差和体型差,伏黑甚尔像提溜起来一只小兔子那般,单手就将齐
木楠雄给拎了起来。
后者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在伏黑甚尔的手中随风摇晃摇晃着。
“喂,我说你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这可不是能过家家探险的场合。”甚尔和自己的妹妹了解的一样,深知这小子是妹妹日常的朋友里面为数不多没有任何的咒力元素力看到妖怪的能力的普通人而已,他板着一副长辈的脸教训道:“啧,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别乱跑。”
被当成来捣乱的普通人齐木楠雄:……待会趁着他随手给自己塞给什么辅助监督的时候隐身溜走吧。
然后伏黑甚尔将手中的齐木楠雄往五条悟妈妈的手上一塞:“夫人,那就劳烦你照看一下了,这孩子是……”
“哎呀,这孩子他不是悟的同学楠雄么。”五条夫人一手搭在少年肩膀上,掩唇一笑:“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他,不让他乱跑呢。”
齐木楠雄:……啊,完蛋了,呀嘞呀嘞,某种意义上居然遇到了各种意义上都堪比自己母亲的恐怖存在。
那边的禅院甚一气的似乎已经快要脑血管了,而甚尔则是当成身后无事发生,缓步朝着【帐】的方向步去——
他们却在下一秒一同察觉到了大地在颤动。
伏黑甚尔站稳腰身,身后一群咒术师被晃的七荤八素,猝不及防,险些碰撞在一起,下一秒,似是有雷鸣之声响彻天地,只见他们面前的那道【帐】逐渐出现了道道紫色的裂纹,并且裂纹逐渐的蔓延,延伸,直到布满了整个结界,最后硬生生的制止住了它的往外弥散之势头,且在下一个瞬间,嘭的一声巨响,似是气球那般爆裂开来。
从【帐】其中先是吹出来了一阵眯人眼睛的黑红色不详瘴气,伏黑甚尔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下意识的抬手望向【帐】其中,事实上,他的第一反应大概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或是“影姐姐”,那两位象征着岩和雷电的神明又来协助自己的妹妹了,否则按照常理而言,应是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才是。
然而一阵清风以强势的势头驱散了那场瘴气,等到甚尔遥遥看清楚从迷雾之中缓缓步出的那小小的身影之时,瞬间便放大了双眼。
只见银白色长发的少女距离地面悬浮了一米左右,她的左手松松的环着一个紫发少年,肩膀上还趴着一个沉睡着的魈上仙,身侧被她用风操控悬停着一个睡的相当安详的六眼,她的眼里似有倦色,却一脸清明,放眼望去也并无任何伤口。
看他们此刻的状态,便大概能看出是分明经历了一场苦战,都不同程度的显出几分狼狈的模样。
甚尔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思索,双足就已经疾驰向前,一把拍掉了旁边那些碍眼的障碍物,将自己小小一只的妹妹揽在了怀里。
此刻的她并没有半点委屈的模样,也没有去吐露委屈,只是在甚尔的怀里“哼”的轻声笑了笑,并且语气俏皮的问道:“怎么样,哥哥,我……很厉害吧?”
这时的甚尔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方才的那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妹妹做的
。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哑然,仿佛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她的询问。
“啊。”
他轻声道:“……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