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究竟应该怎么做?”
来自魈的这个询问,让留云借风真君陷入了思考,以至于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好一段时日,那时的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事物给夺舍了心智,第二反应是……
糟糕,这样的问题,她居然也不知应当如何对小辈解释才好。
虽说璃月的仙人们活了漫长的岁月,理论知识比起谁来说都要丰富,可诸位仙人有关人类的情感却坚毅的宛如岩石,且十分的迟钝,甚至可以总结成一句,毫无实践,都是一群单身成百上千年的木头。
她也全然忘记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抖落了手中整整一盏的茶水,又是怎么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从自己的大脑中搜罗出相关的知识去解答少年仙人的这些问题的。
呃,不过她越是努力的思考,从现世带回来看过的那些碟片剧情画面就越反复的往大脑里重现,留云借风真君望着面前满脸写着求知模样的真挚的少年仙人:“追求的话……嗯……应该,主动一些?”
魈闻言蹙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么再请问仙君,我应当如何主动?何为主动?”
“……比如说霸道的揽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对她道,女人,你引起了世间最后一个夜叉的注意……?”留云真君复刻着她看过的现世那些人类拍出来的剧情,尽可能用言语将那些场景描摹重现了出来。
很明显,来自古早碟片里的情节并不适用于性格腼腆且懵懂的少年仙人,魈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合拢双手朝着留云真君抱了抱拳,十分礼貌的道了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只是从脚步中透露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云真君:“……”
啊,果然她还是不该自告奋勇的回答小辈的这些问题,这个艰难的问题她就应该推给摩拉克斯才是。
不过……
她抬起翅膀轻轻一挥,洒落了茶水的桌面就变得整洁如初,留云借风真君遥遥的望着少年夜叉不带犹豫的离开的背影,眼眸里透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魈那个孩子,想要追求的,究竟会是谁呢?
—
这个询问只不过是魈投身于秘境之中试炼之前的一些小插曲罢了。
他会抉择去问询留云借风真君,一方面是她曾经是自己的战友,比起自己更加尊重的帝君而言,多上了几分亲切,情商在诸位三眼五显仙人中算得上很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相当健谈……
原本希望能从健谈的留云真君口中得知几分能为他排忧解惑的言语,可来自留云真君她的言语,不仅没有成功的为他排忧解惑,反倒是让他有些更加困惑了。
“霸道”又是什么意思?主动就意味着需要“霸道”么?他需要环着少女的腰,扮演着冷血霸道且隐忍的世间最后一个夜叉么?
那他实在是分外不习惯。
魈穿行于璃月的山涧,和璞鸢抬起轻轻一挥,便将魔物悉数斩于长枪之下
,仿佛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少年夜叉的眼尾透着红晕,与铂金色的眼瞳交相辉映,他矗立在山麓之巅,任凭清风拂过面庞的鬓发,目视前方,眼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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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开始回忆起了那个漫长的,让他沉沦在其中,无法分清虚实的幻境。
在幻境之中,他时而是业障难报的夜叉,被控制在梦魇的魔神的手下,吞噬了无数的美梦,又时而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挽入怀中,他抬起眼眸,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里倒映着失控的怪物的面容。
心脏在抽搐的疼痛着,灼热感从肩侧蔓延到全身,他凝望着那双近在咫尺几乎能泌出水的蓝色眼眸,在内心那片焦土处,泛出了些许的渴意。
应该如何解渴呢?
幻境里的自己,甚至只是紧紧的被那双纤细的手臂抱在怀中,便能够得到片刻的心绪安宁,疼痛感很快就减轻,可他的咽喉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扼住了一般,甚至无法像正常人一般的呼吸。
“悠依……”
他从喉咙的深处,咕噜咕噜含糊不清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似一只货真价实的凶兽。
他察觉到自己的发烫到灼热脸颊被一双手缓缓的贴住,少女的鼻尖轻轻的擦过他的鼻尖,柔软,带着些许的痒意。
她的睫毛纤长,恰巧扫过了自己的眼眸,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眼睛的下面便是已经彼此相触的鼻尖,再往下的话……就是……
他顿住了,并没有继续试探上前。
可幻境中的少女却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笑声。
下一秒,温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像是杏仁豆腐的甜美香气,比他曾经遇见过的任何的美梦都要绵密甘美。
幻境之中的少女在那一刻,驯服了野兽。
他终于不再疼痛,也不再干渴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从心脏开始蔓延的火焰灼烧到了全身。
魈抬起和璞鸢,他将秘境之中的怪物用力斩杀,他喘息着站在对方化作元素粒子逐渐消散的骸骨之中,他握紧自己的长枪,抬起狭长的金瞳。
他强行扼制住了自己逐渐弥散回忆,抬起一只空余的手,先是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腔,又在下一刻抬起手来,轻轻抚过了自己冰冷的唇瓣。
良久,他几乎是从牙缝之间艰难的吐出了那道言语。
“……不敬仙师。”
—
身为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莱欧斯利每天需要处理的事物十分繁多。
他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到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临近国家相关的事件报道,而事实上,他其实是在尝试用这种让自己忙起来的方式,去忘记数月之前如同梦境一般的再会。
……已经长大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惊讶的仰起头,一面喃喃道着你怎么现在这么高了呀,一边努力的踮起脚,抬手比划比划着他的个头,似乎运
() 用这种方式就能缓解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了一般,被他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额头,便哎呀一声倒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似在碰瓷的模样。
她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莱欧斯利。”
她的第二句话是:“哎呀,你推了我——这个没有一顿你亲手做的饭是绝对哄不好的。”
向来运筹帷幄的梅洛彼得堡典狱长,在看到那名少女的第一瞬间,脑子便嗡的一声停滞了思考。
从她现在的面容里,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年少时的影子,只不过更加的灵动鲜活,更加的明媚璀璨,更加的……美丽了一些。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那时是如何被她推着走入了厨房,又究竟是如何与她交流的。
她简单粗暴的描摹了一下自己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以及那样长久的时间断了联系则是因为通道被关闭的这些事情。
虽然,莱欧斯利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她省略掉了不少重点。
譬如世界之间的通道为何会被关闭,又譬如她在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究竟回忆起了多少自己曾经遇到的危险与生命危机。
“用简单一点的说法,现在能和莱欧斯利见面,全都是因为我的能力啦~虽然还在不成熟的状态。”见他没回应,她歪了歪头,凑过来笑吟吟的问道:“欸?重新见到我,你不开心嘛?”
“……开心。”
说不开心,自然是虚假的,他自从收到了她从璃月寄回来的信件的那时起,便无时无刻的期盼着能够有机会再见一面。
后来消息断联,只在最后一封信中说期盼重逢,他还以为她是回到了家人们的身边,投身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在失落之余也终究选择了释然。
而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她确实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只是,回到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们的身边。
这也是缘何她那样长久的时间都没再往枫丹回上一封信,他在千里迢迢去璃月处理公务的过程中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的原因。
那一瞬间,曾经的误会与心中升起的几分芥蒂,全部都烟消云散,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掌,合拢又松开,不知此刻是应该和她开始叙旧,听她描述自己的经历,还是说起在枫丹的一些趣事,毕竟这么多年来在梅洛彼得堡里见惯了奇闻轶事,他实在是能够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息。
直到门外窜出来了两颗脑袋。
一颗银发蓬松戴墨镜,一颗鸭头鸭脑戴着面具。
只见那俩个青年,一位嘴里喊着“悠依酱”,另一位喊着“悠依妹妹”就相当自来熟的贴了过来。
莱欧斯利顿住了,听着面前的少女细细的朝向他解释,这位是五条悟,这位是达达利亚……嗯,都是她的朋友。
银发蓝眸的青年摘了面庞上的墨镜,他托着腮望着自己,虽然面庞带笑,却不乏一抹示威之色,意味深长道:“欸~莱欧斯利先生也是我们悠依的朋友呀,不过这也难怪,悠依她,确实从小就很喜欢交朋友呢……”
再后来……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几乎是选择了有些仓皇的告别,且拒绝了她的再三挽留,在少女有些不舍的目光之中,选择了暂行离开。
他似乎打心里觉得,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世界都没有产生交集,如今更不应当打扰她平和的生活,让她在现在的生活圈子之中感到为难。
他从小便是只会将这些心思悉数埋藏在心中的稍微有些别扭的性格。
这也是缘何他会在少女离开枫丹的那一日,心中所思所想的全是“别走”,实际脱口而出的却是“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