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悠依……么。”
他闭上眼,将来自于那位切片的眼中所见的一切,包括濒死前的一切记忆,视如珍宝的封存印刻在自己的大脑之内。
甚至,包括那濒死前的体验感,那死亡将至的感觉,以及那女孩像是在看着蝼蚁昆虫一般居高临下的眼神,都下意识的让他浑身战栗颤抖着。
那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激动。
“虽然牺牲掉了一枚切片,却获取了价值远远超过那枚切片的珍贵实验数据呢。”他轻笑。
……
钟离再度察觉到了来自于世界之外的那道目光的凝视
。
即便是神明,也只是“天理”之下的存在,天理分派了数千年前的魔神战争,数百年前的凯瑞亚战争,如今执掌尘世的神明,也都是经过天理才能拥有这些权柄。
“天理”是不可直视,不可逾越的至高存在,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是,今日的摩拉克斯却呈现出了丝毫没有退让的态度,甚至比那日的状态更加果断与坚决。
他甚至缓缓开了口,没有拐弯抹角的径直诘问道:“您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至高的存在很明显被此刻的摩拉克斯给干不会了,在祂的眼中,岩神应该是宛如岩石一般节奏缓慢却又源远流长,岩神的性格并不应当与“叛逆”一词沾上边。
沉默了良久,一道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随之响彻他的耳畔。
【摩拉克斯,你不该如此。】
【你不该藏匿起,那个存在。】
祂的声音仿佛染上了一丝细微的怒意,却又很快归于宁静,接下来的话语并不像是商议,反而更像是一句命令。
【不管你在隐藏什么,将它交出来。】
这位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岩之魔神忽然轻轻的笑了笑,他的语气平静随和,却仿佛蕴藏着涌动的暗潮,他并没有打着幌子声称自己没有藏匿什么,而是毫不避讳的回答道:“如果我回答,不呢?”
那位祂的声音很明显凝滞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料想到等待着自己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句答案。
也正是在此刻,祂才从亘古的记忆中回忆起了,曾经在璃月地区的魔神战争,呈现出了无边杀伐之相的神明摩拉克斯,他那时的性格不能说与温润随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
在摩拉克斯与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对峙的同时,现世已经有人的情绪在接近崩裂边缘。
甚尔一拳凿烈了地面——那是悠依与那只咒灵最后消失的场所。
虽然明白悠依大概率又是去往了那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她不至于是性命出现了危机,但是这也同时代表着她的安全也紧跟着没有他们的保障了。
谁能保证她身在提瓦特时,会不会再度遭受与上次无异的性命危急?
不过,目前的好消息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钟离先生是几乎与她一同消失的,那位岩之魔神应该会尽力的保护她吧?
但是此刻,最让禅院甚尔的情绪崩塌的,除了对妹妹的担忧以外,还有对那个曾经没有碾碎成灰的咒灵的愤怒,他甚至开始了自我责备,心道倘若不是他的一时疏忽将那只特级咒灵放走以外,悠依也不会再度中计那家伙肤浅的招数。
而五条悟用六眼窥探着空气中的咒力残秽,他很快就看出来那个特级咒物的本质,其实是精神攻击。
“大妖怪九尾狐玉藻前的业火确实是相当强大的咒物,但是,比起那个,隶属于狐妖的精神攻击咒物才是更加狠戾的存在……”
“那些家伙的目的,是摧垮她现在的记忆,
方便之后灌注其他的记忆,加以洗脑。”五条悟喃喃道:“我们,是否还是低估了神明对于它们的吸引力?”
“该死!”禅院甚尔咬牙切齿的愤愤咒骂了一句。
悠依,他的妹妹,曾经在禅院家饱受苦难的孩子,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无忧无虑的无需担忧一切,获得幸福,为何无论何时何地都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蛆虫萦绕在她的身侧?
“不过,这一次的运气比较好的是,经过钟离先生的指导,我似乎学会了一点捕捉特级咒灵痕迹的方式,我们可以不仅仅只是在这里暗暗咒骂那些很会逃窜的老鼠。”
五条悟回过头,他忽然对身边的青年咧齿一笑,这个笑容夹杂了十乘十的怒意,他朝着禅院甚尔伸出了手。
“呐,甚尔先生,和我一起吧。”
“既然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那样的喜欢与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么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出手一个一个将暗处的秽物与老鼠揪出来。”
“他们不是很会逃么?那就仔细看看好了,看看他们究竟能够逃到什么时候……”
“既然对她出手……那就做好付诸代价的准备!”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的咧出了一个比五条悟更加反派的笑容。
“啊,求之不得。”
—
远在千里之外,勉强完成任务的真人正在因为方才触及了性命的刺激感,惊魂未定的同时却也正在愉悦的偷笑。
他在想,那个曾经叫他吃瘪的女孩,也终于在今日付诸了应有的代价,兴许会在之后成为一件有趣的玩具,而她的那位兄长——还不知道在珍视的妹妹变成提线木偶一般的存在以后,会不会世界崩塌?
他就这样愉悦的偷笑着,一副还沉浸在自己刚刚找到的乐子的模样,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六眼的神子与天与暴君正在用超过了六十马赫的速度往他的藏身之所急速靠近。
—
病床上的女孩,面色苍白到可怕,也许是因为在大海中造成的失温,也许是因为力量流逝的原因。
“那维莱特,听说你捡回来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有些俏皮跳脱的少女声音,皮靴踩过地面的哒哒哒从病房的门口响起,由远及近,而她在凑近病床之后,险些被吓一跳:“我的天,以神明的名义,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虚弱的孩童,她真的已经脱离危险,被抢救回来了么?”
“……芙宁娜女士。”病床的另一侧,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恕我提醒,这个年龄段的病人尤其需要静养。”
芙宁娜很快反应过来,那维莱特其实是在高情商的提醒她不要吵到病人。
“欸?欸?好……好吧。”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有些心虚的将声音放的低了一些。
“但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你带回来的小家伙,想来看看她是否是个美露莘,咳咳,总而言之,身为神明,我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关注一下自己的子民。”
被称作
那维莱特的青年没有接下她的话茬。
因为,此刻,病床上的少女的眼睫缓缓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那维莱特也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缓缓坐过去了一些,说了一句失礼,便抬手试探女孩现在额头的温度,说实话,她在海底急剧失温之后,离开大海之后的体温又是急剧升高,滚烫的可怕,如此冰火两重天的温度交替,让他下意识的害怕这孩子会不会当真就和晶蝶一般碎裂消散了。
幸好,她熬了过来,恢复意识的过程也比那维莱特想象中的快的多。
起初他只是在枫丹巡视的过程中发现深海中传来了陌生又异样的力量,让人十分在意才去查看,结果并没有发现那奇异力量的源头,只发现了一个漂浮在深海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而那个脆弱的和白纸一样的孩子,缓缓颤抖了一下嘴唇,嘶哑的嗓子里面没有发出声音,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比海洋的颜色更加璀璨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纳维莱特。
“哦,可怜的小家伙,别怕。”那维莱特的身边,身穿华丽衣装的少女上前一步,她的打扮精致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这位是那维莱特先生,枫丹最高审判官,并不是什么坏人。”
“至于我,统治且引领着这个国度的水之神明,在此以水神的名义保证,你在这里将会十分安全,有人会守护好你,你也不必忧心危险的降临。”
“芙宁娜女士在用她的方式宽慰你。”那维莱特简单翻译了一下自己上司想要表达的话语,同时也对她说的那句“有人会保护好你”不可置否,他接着问:“那么,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遭遇了什么危险,为何会出现在深海之中?”
见面前女孩的目光迷茫且闪躲,那维莱特以为自己的这些问题对于一位才刚刚清醒的幼小孩童实在是太过严苛,便又礼貌的道了一句抱歉。
“那维莱特,你好像吓到她了。”芙宁娜在旁边暗戳戳的吐槽道。
“抱歉……我只是不能放任让这样年幼的孩童受到伤害的存在逍遥法外,一切邪恶在枫丹都不能够得到姑息。”那维莱特抬手为面前的女孩掖好被子,却见她的目光死死注视着自己,嘴唇缓缓开启,像是努力想要说出些什么。
于是那维莱特又凑的近了一些,以便能够听到女孩像刚出生的幼猫一般细小的嘤鸣。
“你想说什么?”他耐心的问道:“别着急,我在听。”
下一秒,那维莱特的脖颈被两条纤细白皙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这让那维莱特的内心出现了颤动,就仿佛他第一次见到美露莘一族这种美丽的生物时的颤抖,紧接着,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唤。
“妈……妈咪。”
那维莱特大脑宕机:“……”
芙宁娜眼睛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