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
在将这身体扭转过来的大腿骨掰直时,多托雷仰起头,忽然间发现整座天空变的亮如白昼。
那是属于魔神的力量——而现如今仍然保留着完全的力量存在于世的魔神,却只剩下如今的尘世七执政。
看来不止深渊教团那方似乎对女孩升起了兴趣,就连风神也来到了此处。
多托雷回忆着女孩曾经能够对岩神的力量利用自如,他的内心甚至萌生出了某个更加疯狂的可能性,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回收切片的身体。
最好的情况就是不去引起魔神巴巴托斯的注意。
他赶紧跌跌撞撞的试图离开原地,但是就在天空亮如白昼的下一个瞬间,一位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便闪现到了面前。
“哟,这位路过的像是冒险家的小哥。”他挠了挠头,就像一位普通路过的爽朗的少年一般愉快的对他打着招呼:“请问你在雪山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她的个头大概是这么高,银发,笑起来甜美可爱。”
“……”多托雷刚刚已经趁着刚刚那一个瞬间将切片的形态变成了最普通的冒险家的面孔—
—就像是曾经作为工匠埃舍尔的伪装那般,他自然有着这种能力。
但是属于魔神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快的让这具躯体始料未及,根本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只期望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不过看着对方笑吟吟的毫无杀意的模样,倒也确实不像有着什么异常。
他一脸警惕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欸……这样啊,你也不知道啊,嘛,那就没办法了,很遗憾呢。”温迪一脸无奈的轻轻耸了耸肩:“愿风神护佑你,冒险家。”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多托雷又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他的伪装居然欺瞒过了神明,但是下一秒,他的肩膀却被轻轻的搭住了。
“可是,风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呢,你的身上分明有着那孩子的气息,就像是烙印一般无法轻易的掩藏,而且我能够很明晰的察觉到,你在贪婪的渴求着她身上具有的东西。
“你究竟是什么人?深渊教团,亦或者……”
温迪收紧了扣住面前青年的肩膀,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在微笑,此刻的声音却冰冷的可怕。
“呐,请告诉我吧,这位冒险家先生。”
这具切片看起来是没办法回收回来了,多托雷想道。
……
黎明破晓之时,温迪成功的在一处山洞内寻找到了悠依的身影。
只是……
她正与一位陌生的少年蜷缩在一起,她的脑袋枕着对方的胳膊,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对方,抱的很紧,睡的很香。
温迪:“……”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发出尖锐的爆鸣,还是先冲上前去把这俩孩拉开。
或许他应该学怪物家长一样抨击一下面前的少年,但是很明显是悠依这孩子在抱着人家啊,啊!
就在温迪的内心已经化成名画呐喊的时候,女孩颤了颤眼睫,终于悠悠转醒,她一脸迷茫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偶少年的面庞,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缓过神来。
她的眼睛一抬,就看到了在那边眼睛瞪的超级大的温迪。
悠依口齿不清的说道:“……早上好,温迪哥哥。”
然后她就非常熟练的往那少年的怀里拱了拱,将斗篷裹的更严实了一点,摆出了一副要接着睡的架势。
温迪抬手要去敲她的脑袋:“早上好个头啊!不要继续睡啊!我们都很担心啊!多少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现况啊!”
十分钟后,悠依的头发毛茸茸的反翘,她睡的一脸凌乱,哈切连天,还在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来晃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而悠依身边那位自称“阿奇”的少年却是异常礼貌,笑吟吟的面朝温迪说着话。
“我是一位来自稻妻的旅人,如今路过蒙德的雪山想要感受一下其中的生态环境,却偶然遇到了悠依小姐。”
“我与她合力找回了她朋友的遗失物,又赶
在暴风雪彻底降临之前躲进了这一处山洞落脚。”
“如今温迪先生能特意前来接走这孩子,实在是太好了。”
温迪:……嗯,总感觉面前这少年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他态度礼貌亲和,当真就像是一位纯白无暇的旅者,全程的话语解释也更是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错处,再加上他的气息纯粹,对于悠依这孩子也没有半点的恶意,温迪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这丫头遇到了这位好心人。
否则她刚刚怕是真的要咻的一下跟着深渊法师一起跳进洞窟里——他刚刚可是用风墙挡住并且封印了那道洞窟,因为他在其中察觉到了属于深渊的危险气息。
——那很明显就是针对悠依设置的一场局。
幸好,这好心的孩子将她拎住了啊。
思至此,温迪算是完全的放下了对于散兵的防备,他只觉得“阿奇”这孩子看起来非常的面善,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一看就很适合用风系的神之眼。
而散兵又紧接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温迪先生可以全程陪伴着她回家,保证她的安全,因为她的脑袋时常会蹦出一些奇思妙想……”
温迪:“好吧,唯有这种事情我不否认啦。”
深知带孩子苦楚的温迪在这一刻与面前的少年完成了共鸣,他更是相见恨晚的与散兵飞速握了握手并且松开:“总而言之,非常感谢你照顾了她一整晚啦。”
“……不必多谢。”如果说方才的礼貌绝大多数只是伪装,此刻散兵望着自己的手掌,却是暂时的敛起了心防与尖刺,淡然的面对面前身份不简单的“吟游诗人”笑了笑:“倒是你,照顾孩子,应该相当辛苦。”
温迪:“啊哈哈哈,说实话的话,并没有,悠依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悠依还在像不倒翁一样打盹,她坐在俩个人中间,一会儿往左摇摆,靠在了散兵的右边肩膀上,一会儿向右边摇晃,最后干脆美滋滋的枕在了温迪盘着坐起的腿上,砸吧砸吧嘴巴,睡得香甜。
散兵:“……”
温迪:“……”
温迪改了口:“好吧,有些时候可能会很辛苦。”
“外面的风雪看起来已经停了。”散兵忽然站起,他拾起斗笠叩回自己身上:“那么,就在这里告辞好了。”
温迪刚想开口挽留,身边还在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就像被摁了一道不知名的开关似的,咻的一下跳了起来,又biu的一声弹到了散兵的背上,手脚并用的扒着他。
“呐,阿奇,你要走了吗?”她超级大声的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巴巴,她依依不舍的问道:“真的真的不再多留几天吗?真的真的不嘛?”
“……”
散兵没有回答,温迪赶紧站起身来:“悠依,别这样,这位哥哥会为难的。”
“但是,但是……”悠依的鼻子一酸,因为这一次的分别实在是来的太快了,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给他做
护身符,编织花环,她也没来得及吃到他口中说的鳗鱼茶泡饭,没能和他更多更多的聊聊天。
“但是……”悠依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你离开。”
沉重的钝痛感从心脏处蔓延,但是在回过头时,散兵却仍旧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我们……终有一日能够重逢。”
他想,是啊,他们终有一日会真正的重逢。
也许他确实应该将目光投向须弥那边,去看看那边教令院曾经对他们提起过的“造神计划”。
至于面前的这个女孩。
就让她自由自在的活在这里吧,她不应当被自己这种存在沾染,如果没有了他的影响,她应该可以活的更好。
就算是真真正正的将他的“悠依”带了回来,他也只会更期望她能够回到璃月,见到家人,拥有她所期望的幸福一生。
至于自己……
早在浸染上至冬国的冰雪的那一日,他已然踏足了永夜中,他所面对的前路也定然会是万劫不复。
“哎呀,你哭鼻子了吗?”散兵忽然一笑,他勾起唇角,轻轻拭去她汹涌而下的泪珠,胸口是几乎抽搐的疼痛,云淡风轻的笑着:“只有脆弱的小孩子才会哭鼻子呢,更加坚强一些吧。”
“可是……”
在交接仪式一般被塞回了温迪的怀里的悠依,望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年的身影,悠依喃喃道。
“你明明自己也哭鼻子了的说……”
—
回到晨曦酒庄以后的悠依不出意外的遭遇了批评大会。
克利普斯先生就连自己的酒庄都不要了,带着俩个孩子还有侍从们一路寻找到了雪山山脚,却碍于风雪太大,进山就会迷失方向的缘故,不得已只能在雪山的进山处安营扎寨。
结果,在一道光芒划破天际以后,暴雪在后半夜停了,悠依更是安然无恙的在清晨时,被温迪抱在怀里,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先是踉踉跄跄的上前,紧张的确认女孩是否是安然无恙。
随即俩个孩子更是欣喜的和她抱在一块——当然在回过神来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迪卢克红着脸弹飞出了两三米,凯亚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太清。
当然,在危机告一段落,回到晨曦酒庄以后,不可避免的就要面对大家的批评。
“对不起……”悠依伸出小手食指互相对戳:“因为,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冲了过去,那些怪物玷污迪卢克的母亲,克利普斯先生的妻子的遗物这件事情,对于我而言是不可原谅的,所以我就生气过头了……”
“当时满脑子都是,绝对要帮你们抢回来。”
她取出在口袋里被保存的好好的神之眼,递到了克利普斯先生的面前,而后者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悠依:“欸,欸?”
“……悠依小
姐,我要郑重的向你道谢。”克利普斯先生哽咽着说道:“从今往后,您可以自由出入晨曦酒庄,不是作为客人,请将这里当作另一个家就好。”
克利普斯先生予以了她最高礼仪的致谢,他接过了神之眼,他的表情看起来又喜悦,又充满了哀伤。
硬要说起来的话,甚至有些像阿奇看着她的表情。
像是寻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物,却又明白了有更加重要的人再也不会回来的,非常非常让人难过的表情。
而温迪哥哥则是与她来了一场郑重其事的谈话——他先是坦言了,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尽力的去查阅资料,但是并没有寻找到安全无副作用的方式能够恢复她的记忆。
总结一下就是,他决定让她先去见见曾在璃月的亲人。
说实话悠依已经期待这一天太久了,她有点儿激动,却又有些害怕,她害怕已经失去过去记忆的自己应该用怎么样的一种方式与过去的家人见面。
她应该穿什么裙子呢,应该让晨曦酒庄的女仆姐姐为她梳理什么发型呢?她应该带一些苹果酿作为见面礼物吗?她过去的家人们,会喜欢她吗?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等到和温迪约好的第二天,在前一天她在焦急准备着的下午,晨曦酒庄便来了二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一位是个个头很高,儒雅随和而又面目俊朗的先生,他剑眉星目,眼尾带着十分显眼的红晕,鼻梁高挺,五官和刀刻的一般精致,棕色的长发续着马尾,明明看起来分外的年轻,却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他比这个酒庄的老爷还要更加年长,给人一种十分沉稳的感觉。
而跟在那位先生身边的少年,他穿着相当有璃月风格的服饰,深绿渐变的半长发带着些许反翘,是相当少年感的清朗长相,却因为没什么表情,从眉间凝着明显的冷意。
而年长一些的先生似乎在来到酒庄的一瞬间就在微笑着和温迪哥哥“友好交谈”,步步紧逼。
温迪哥哥连连摆手,步步后退,面上陪着笑,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悠依想,唔,那位十分面熟的先生莫不是温迪哥哥的故交?他们现在都在笑着……是因为久别重逢,那个先生想和温迪抱一抱,温迪哥哥不好意思给抱吗?
她在二楼探头望着面前的情景,却不知为何对面前的先生与少年萌生出了亲切感,最终在他们二位的目光移向自己,从眼底泛出惊喜时,悠依就已经踩着窗沿,一跃而下。
她的这个动作很明显吓到了前来拜访的二人,他们几乎是同时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现到窗台下伸手接住她。
而一阵风拖住了悠依也避免了她直愣愣的落地,她摇摇晃晃的刚好落进了伸着手的钟离的怀里——啊,没办法啊,虽然俩个都很面善,这位先生的个头更高一些,要落也是先落他怀里。
悠依眨了眨眼,钟离也敛了敛眸。
悠依想,尤其是注视着这位先生的一瞬间,蓬勃的情感就根本一点就按捺不住了。
好温暖,好怀念。
唔,原来是这样啊,她明白了,面前的先生还有身边的那个小哥哥,一定就是她封闭的记忆里,差点被忘掉的,非常非常珍贵重要的家人。
而钟离轻轻抚过女孩的面庞,将她刚刚一跃而下时,耷拉到了额头前面的长发梳理回去,刚准备开口,却见自家孩子凑过来,“啾”的在他的面庞吧唧了一口,声音特别的清脆。
钟离:“……?”
魈:“……0.0”
温迪:“……哦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