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缓缓从那一地长纱上走过,神色哀艳得让人心碎。
寂寞深宫。好似她心里的某一处地方也死了一般。
自慕容雪回宫,玉娉婷便派了人时刻留意懿德宫和乾明宫的动向。她原本以为慕容雪一回宫,耶律彦定会宠爱有加,谁知道一连数日耶律彦都没有临幸她,只在御书房召见了她两次,而且时间很短,她去看了彤史,至今还是个白板,可见这两次见面什么都没发生。
玉娉婷虽然暗自窃喜,但又觉得诧异,着实弄不懂耶律彦的心思。
世人都道他对德妃情深意重,她也这般认为,可是为何千辛万苦寻回了慕容雪,他却又这般冷待?
玉娉婷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慕容雪的归来,其中另有蹊跷,并不像是耶律彦对外宣称的那样。
她正欲叫关氏去传陈安,这时,关氏匆匆进来,一脸惊色道:“娘娘,不好了,赵真娘在摘星楼上,要见皇上。”
玉娉婷不悦的责问:“静心宫不是有人看着么,怎么叫她跑了出来?”
自前朝起,先帝驾崩百日之期一满,那些后宫无子的嫔妃便要被送到鸿恩寺。其他嫔妃倒好,安安分分的呆在静心宫里,为先帝诵经,唯有赵真娘,最近闹腾的厉害,因为明天便是先帝的百日之期。
关氏道:“据说是今晨趁着守夜的太监打盹的功夫,跑了出来,然后就爬到了摘星楼上,扬言皇上若是不肯见她,她便要跳楼自尽。娘娘是后宫之主,还是去一趟为好。这种事传将出去,总是有损皇家颜面。”
玉娉婷起身道:“她不过是想以此要挟皇上,要回文昌公主,然后留在宫里,不去鸿恩寺。”
“娘娘猜得不错,她正是此意。”
摘星楼就在太液湖边,一座九层的高楼,临水而建,夏夜在那高楼上观星赏月,凉风入怀,十分爽快。
玉娉婷带人到了太液湖边,只见赵真娘骑在摘星楼的第七层围栏上。
湖边围着不少的太监宫女,一见皇后驾临便齐崭崭跪了一地。
玉娉婷道:“都散了去。”
宫女太监立刻散开。
赵真娘看来人是玉娉婷,绝望而凄苦地喊道:“我要见皇上。乔雪漪那贱人夺了我的公主,我要让皇上为我支持公道。”赵真娘知道玉娉婷绝不会向着自己,索性也不理会她,冲着碧空喊道:“皇上,皇上。”
玉娉婷怒道:“还愣着做什么,叫人上去将她推下来,她不是想死么,成全她便是。”
关氏有些迟疑,玉娉婷喝了一声,“流云,弯月,上去。”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且慢。”
玉娉婷扭头一看,竟然看见慕容雪匆匆而来。
她穿着一件豆绿色裙角绣金枝葡萄的宫装,如一抹春天的新绿,清新灵秀,纤巧美丽。玉娉婷个子高挑,素来看不上那些体态娇小的女子,但不得不说,如慕容雪这样娇俏灵巧的体态,确实惹人怜爱。
等慕容雪走上前施礼的时候,玉娉婷仔细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慕容雪此番归来,倒真的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面色苍白,神色黯然,不似以前在宫宴上见到的那样张扬明艳,像是所有的光芒都收敛了起来。
“皇后娘娘万福。”
“免礼。”玉娉婷意味深长地笑道:“德妃消息倒是很灵通么?”
慕容雪不卑不亢回道:“方才懿德宫的宫女刚好从御花园经过,回宫后对我说起。”她听到这个消息便匆匆赶来,并没想到会遇见玉娉婷。
赵真娘低头看见慕容雪,顿时如濒死之人捡到了一根浮木,在摘星楼上喊道:“德妃娘娘,文昌公主是我所生,这后宫人人知晓,乔雪漪夺我公主,求德妃娘娘为我做主啊。”
赵真娘一声缟素,那高楼上吹过来的湖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四下翻飞,凄厉绝望如女鬼。
慕容雪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她,她被老皇帝抱在膝盖上,丰腴美丽,端庄大方。这后宫,将一个如此温婉的女子变成了这样的模样。慕容雪心里一阵难过,对她喊道:“你先下来。”
“我不能下去,我要见皇上,德妃娘娘,你都忘了吗,当年我是怎么帮你的,如今我有难,你就袖手旁观不成?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母女分离,永无相见之日么?”
赵真娘凄厉的哭喊,让慕容雪哀伤而无力,她何尝不想帮她,可是连她自己的家人都顾不上,连许泽都枉死。
她心里一痛,仰头之间,光芒刺痛了眼。
赵真娘哭喊道:“德妃娘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日若不是我求了先帝为你赐婚,你如何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德妃娘娘,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为我说情。”
玉娉婷冷眼旁观,一时间倒也不叫人上去推赵真娘下楼了,反而好整以暇地看慕容雪出丑难过的样子。
赵真娘的句句哭诉,让慕容雪难过之极,她仰头看着赵真娘道:“你先下来,我替你去求皇上。”
赵真娘哭道:“皇上不来见我,我便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