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清亭喊完,深呼吸口气,声音有点哑,她问:“听到了吗?”
她听着电话那头的尤烬“嗯”了一声,随着而来的是一声“尤老板”。
她刚刚喊的太激动,没听到尤烬那边在说什么,她搞不清楚尤烬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是对她嗯还是对其他人嗯。
酒咖太吵了,驻场唱的英文歌,度清亭听着挺烦,她对尤烬有没有听到很在意,很是遗憾,因为她刚刚喊得比较投入,没太注意尤烬的表情,开心,兴奋吗?
她盯着手机右上角的视频框,尤烬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字,她回她:听到了。
度清亭抿唇,呼着气,心里一片软绵绵,吞了几块齁甜齁甜的棉花糖都不过如此。
她突然想跟尤烬说谢谢。
又觉得不够味儿,应该撩她两句,但是那样也太、太他妈的骚了吧。
度清亭觉得自己得收着点。
顾瑞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喝了口酒,默默伸出自己的手指,“牛,是个狠人,哥们这就给你点一首《突然的自我》”
他扫码调歌,整个酒咖的人化身成为伍佰老师,唱的很欢乐,搞得度清亭也跟着哼了调。
度清亭只是笑。
她缓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干了多么轰轰烈烈的事儿,前面那一桌大哥扭头可劲看她们,大哥旁边的应该是他女朋友吧,也拿着酒瓶子捂着嘴一直笑个不停。
度清亭往后退几步,身体砸进沙发座里,要笑不笑的,黎珠珠捏着手机瞅她,眼底有些黯然,度清亭瞥到后,直言道:“你再这样,我要反感你了啊。”
“嗤。”黎珠珠把平板举过脸,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睛凑得非常近,度清亭很想问问她什么意思,看她那副样子,摇摇头捏着冰川杯喝了口酒。
浓度有点高,辣舌头。
黎珠珠收敛了不少,说:“以前尤烬不是也老这样看你,你怎么没反感?现在还喜欢人家,刚刚还喊得那么大声儿……尤烬让你喊的吗。”
顾瑞说:“你这话怎么酸溜溜的,人家不成了女朋友嘛。”
度清亭说:“那不一样,她不是反感我一个人,她平等反感所有人,而且,人家反感我们也应该的。”
她看看顾瑞,“你看我俩现在还是没什么出息。有人家钱挣得多吗,没有,说明人家教育是对的。”
黎珠珠没再说什么,捏着要给她看的平板,换了几次方向,自己低着头开了一把游戏,说:“装吧。”
度清亭没搭理她,沉醉在自己刚刚冲动里,她今天情绪很失控,因为自己喊得那一声“喜欢”,她喊完有点在意黎珠珠的态度,要是黎珠珠对尤烬有意思,嗯,她赶紧把态度收回去,没法做朋友了。度清亭感觉自己对她的态度挺炸。
她看一眼手机,把麦克风关了,打了字撩她,她发送:【喜欢听吗?】
顾瑞拿了根烟出来递给度清亭,问她要不要,度清亭指指前面的禁烟标志,“少抽,小
心得肺癌。”
顾瑞骂了一句,“你咒我呢。”
“你不抽,不就不得肺癌了吗?”
“……”顾瑞骂,“那我还得感谢你?”
他瞅了瞅禁烟标志,瞥到那边黎珠珠,说:“我这烟还没抽,你眼睛就被熏红了?”
黎珠珠把平板举高挡住脸,骂他,“傻缺。”
度清亭笑,“嘶……你不是专看我都不顺眼啊,是平等的看所有人都不顺眼啊,那我放心了。”
黎珠珠想说点什么又忍了回去。
度清亭今天不抽烟,但还是把顾瑞手中的烟拿了过来,她身体后仰把烟放在鼻间,嗅了嗅味道,“不咋样啊。”
“浪死你。”顾瑞说,“把烟还给我。”
度清亭把烟扔回去,然后自己从兜里摸了一支在鼻子上嗅了嗅,“还是我这个好闻。”
顾瑞搞不懂她,说不抽,又跟个烟鬼可劲嗅,中毒上瘾了一样。
度清亭长得挺野性的,人也肆意,男孩女孩她都玩得上来,有点浪,有点花,一看就是花花公主,她跟人谈恋爱妥妥渣女,大家都这么评价她。
顾瑞跟黎珠珠斗了会儿嘴,度清亭时听时不听,顾瑞斗完嘴问她俩自己做点买卖成不成,比如盘个清吧,卖点酒水。
度清亭没听到,顾瑞歪着头看她,瞅到她的手机说:“你是不是在打电话……靠,你真的在跟尤烬打电话啊?”顾瑞赶紧反思,“妈的,我刚刚有没有讲她坏话。”
度清亭说:“行了,你别吵吵,我没开麦,就听了那边的声儿。”
顾瑞松了口气,度清亭说:“你开酒吧?你要不办个烟草证,去开个小卖部挺好的。”
“哎,你们不能这么看不起我。”
“我上次就说了,让你打个工,先体会一下什么叫管理,熟悉流程,你直接盘个店,跟谁盘啊,大哥,你知道怎么选地段,怎么管理吗?”
顾瑞:“我以为你就是骂我。”
“这种事我骂你?你好歹打个工啊,了解一下怎么搞钱,大少爷。”度清亭无语的斜他一眼。
顾瑞:“说的你好像打过工。”
度清亭说:“小女子不才,真打过工,大学几年干成了唐人街打工一姐,端菜,咖啡店服务员,啥都干过。”
“靠,你不觉得丢人啊。”顾瑞说。
度清亭被他说怒了,“你觉得我丢人吗?我这是自食其力,我觉得你天天啃老才丢人,我这是劳动人民,你懂个屁。”
顾瑞想不明白,“所以呢,你那四年图啥啊,在外面搓盘子都不回来,回头又喜欢人家尤烬。”
度清亭抿了下唇。
这么说是怪丢人的。
顾瑞:“要我说,你当初高中毕业就应该直接和尤烬结婚,直接少走大学四年弯路,还可以少奋斗七年。”
度清亭被他说的脑子晕乎乎,甚至觉得,对哦,她苦撑着说:“不是,我也就苦了两年,后面就挣钱了。”
“度清亭,你好歹含金汤匙长大的,虽然你高三很穷,但是,你好歹有钱花,有钱潇洒,出国你啥都没有,尝遍了人间疾苦。”
“还好吧,还好吧。”度清亭懒得跟他提这些破事,她又喝了点酒,说:“真的,不行让你爸给你送到公司当个文员也行,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样鬼混怎么娶铁铁。”
“我就是为了铁铁,我也不算鬼混,我也干过一点事儿,跟宇二他们干过菜馆,后来,他们说干不下去,钱不够分就停了,不过后来他们兄弟俩继续在干,盈亏自负,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感觉他们是故意踢了我,就没跟他们一块玩了。”
度清亭倒是对那兄弟俩有点印象,双胞胎,家里一般般,当初没有她家里有钱,老追着她一起玩,她当时就觉得这俩妥妥的势利眼,后面她家里出事儿,她也是怕碰到这群朋友来嘲笑她。
度清亭怜爱的看向顾瑞,觉得这傻子有点聪明劲,好歹后面反应过来了,把那边关系断了。
度清亭感觉要醉了,她头晕晕的,拿起手机瞅了一眼,顾瑞骂她,“你贱不贱,才十分钟,你又看手机,高三你上课偷偷玩手机都没这么频繁。”
“看一下有没有发财的信息,赚钱呢。”
“让老婆给你打钱?”
“胡说八道什么。”
度清亭说:“正经八百的工作。”
说的时候。
她翻一翻手机短信,看出版社的账到了没,就听到耳机那边说:“好,尤总,明天我们继续谈,耽误你这么久时间真不好意思。”
尤烬笑:“今天还算愉快,下次不要这样。”
“啊……好好好。”
尤烬的镜头早关了,现在只能打语音电话。
度清亭也不喝酒了,放下杯子,看向顾瑞,“是你请客吧?”
“真尼玛抠门,你回来请我吃了几次饭?”
“上次尤烬请了。”
“妈的,尤烬请一次,你吹一辈子是不是?”
“啊,那倒不是,主要是你上次可劲对着菜单点菜,还净点贵的,你知道花多少了吗,知道你请多少次才还得清吗?”
顾瑞骂骂咧咧的,度清亭耳朵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闷闷哒哒的,不是很重很清脆那种,落地很轻,在沸腾的酒咖里突然变得很轻盈。
她一直记挂着尤烬,可她又不敢太明显,一边留意耳机一边回顾瑞的话。
随之而来的是尤烬的声音。
尤烬语气轻轻地说:“跟你好朋友聊什么呢,可以也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吗?”
顾瑞哇哇的说,度清亭心脏一动,彻底软到自己的耳朵了,她点了一下麦克风。
度清亭起身说:“回了。”
她借着跟顾瑞说话,回尤烬的话。
尤烬嗯了一声,顾瑞跟着起身,手机结了账单,嘴里继续说她抠,度清亭踢顾瑞一脚,然后他们俩侧着身体出卡座准备走了,度清亭偏头看向黎珠珠,黎珠
珠一动没动,度清亭停下脚步问:“你还不走呢?”
黎珠珠说:“我再喝两口,你们回吧,不用管我。”
度清亭说:“你一个人喝?”
黎珠珠没理她,拿了个冰球威士忌继续喝,不怕冷也不怕醉。
刚刚顾瑞跟她斗嘴没斗赢,说:“别管她,现在哪个男人不怕她,这人厉害得狠。”
度清亭皱眉,她走了两步,黎珠珠把威士忌喝了一半了,度清亭把自己的西装搭在另外一只手肘上,过去踢了下沙发,“你走不走?”
“我寻思你再怎么厉害,喝多了也是战斗力减半吧,你真以为自己是个狠人,坏人拿你没办法啊?”
“你管我?”黎珠珠嘟嚷。
“谁稀的管你。”度清亭上去提着黎珠珠的肩膀把人提起来了,得亏黎珠珠没她高,不然她喝酒没那个劲了,提不起来还怪丢人的,度清亭喊顾瑞,“你把她平板拿上,走,赶紧出去了,我还有事儿。”
她扯着黎珠珠往外走,黎珠珠被她拽的走路踉踉跄跄,好歹没发疯的跟她闹,几个人穿过人群跟着她走到了门口,门口安静许多,度清亭缓了缓,睨她,说她站都站不稳还喝呢,她跟顾瑞说:“你打车顺道送她回去,我也准备回了。”
“凭什么我送,我俩不顺路好吧。”
度清亭说:“我坐地铁回去,你问她能吃这个苦吗。”
主要是想把身边人赶紧支走,想跟尤烬说会儿话,顾瑞去扶黎珠珠,黎珠珠没有让她扶,度清亭帮忙叫了车,把人塞到车里,她本来提醒顾瑞这次车费是她出的,又怕那边尤烬听到了说她抠
度清亭看着她们车走了,转身把手机掏出来,她说话:“喂?”
尤烬出声,“朋友都走了?”
度清亭嗯了一声儿。
尤烬温声说:“照顾一下小朋友挺好。”
还小朋友。
还用这么温柔的话说。
度清亭咬咬唇,抬头看看对面闪烁的霓虹,她深吸口气,“那个,能不能别用这种称呼叫别人。”
“嗯?”
“怪不舒服的。”
“怎么说?”
度清亭停了一步,怎么说呢?
她就是不喜欢尤烬这么叫别人,可,这么说尤烬会不会觉得自己管太多,可是吧憋着她更难受,弄得她心烦意乱。
她问:“你现在还在那边工作吗?”
她说完,另外一道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我们尤总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换季节需要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继续吧。”
度清亭急着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尤烬上了车,她拿过助理给的文件,翻开看,解释着说:“本来要去吃饭,想着要陪着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去酒店好好跟你打电话。”
“哦。”度清亭酸涩的心,又来了几丝甜意。
想她。
夜晚吹秋风了,酒咖里
的那股热劲过了,她身上就开始冷,她准备把西装穿上,又担心把酒精味道弄到西装上,想来想去,还是拿手上,她等绿灯,借着灯光理理衣服。
明天还得穿呢。
尤烬主动问她:“你和那个小朋友是同学?”
又是小朋友。
这个称呼,感觉跟小狗一样。
度清亭说:“不是,她隔壁班的,小我一届,我复读后,她跟我一块玩的,感觉当时不怎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