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清亭咬着唇,用力把手机反扣。
“你老婆管得好严啊。”旁边谁开口说了一句,其他人都跟着笑。严不严不清楚,度清亭心里很清楚,反正她腰现在怪酸的。
楚言禾问:“那你这是要回去了吧?”
顾瑞接茬,一边说一边往后看,“肯定啊,老婆都发话了,想要love,真甜蜜。”
度清亭哼,“在座诸位,谁有我老婆甜。妻管严怎么了,我老婆说得都是对的,管我怎么了。”
众人都沉默了,觉得她妻管严的理直气壮还有点勇敢,直到——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个震动,度清亭手抖了,她拿起手机毕恭毕敬的,活像是老婆在发号施令命令,她听都不敢听。
度清亭手机里可是住了个妖精,又撩又御,度清亭把没听牌的麻将推了,说:“继续。”
黎珠珠也把麻将推出去,机器理牌,她想起来上一把,说:“钱,掏钱,你可别赖账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码打开,给你扫账。”度清亭直接把钱给她,起身拿着自己的包往肩膀上挎。
楚言禾问:“你不是不回家吗?”
“你们谁先上,我吃点东西,气饿了。”度清亭哪敢继续往下打牌了,待会谁再自摸,她喂谁一张牌,她又得扫码,那大家对她包里放的什么兴趣肯定很浓。
那真是疯了。
她这起身,旁边几个人盯着她看,黎珠珠一直看她,度清亭吃了一块糯米糕,摁着语音:“宝贝,宝贝,就知道叫宝贝,没用,今天怎么跟你说的,想一会儿就行了,不要一直想我。”
此时。
陈慧茹捏着手机满脸茫然。
她问:“我不叫你宝贝叫什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叫,我叫你妹都是叫暖暖叫甜心,你结婚我就叫不得了吗?今天,以后,你都别来看我!”
度清亭心里拔凉拔凉的。
返回看一眼尤烬的微信,上面没信息进来了,度清亭的确是饿了,坐在那儿吃了一会儿,然后发了个语音过去:“老婆……”
“睡了么?”
看一眼时间,快到八点了,她就等着时间转动,时间转到八点,尤烬也没有催她回去。
度清亭心里怎么都不得劲,贼怕尤烬,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对策,然后她打开浏览器在上面搜索:猴在xx年运势
上面显示她今年不撞太岁,挫折劫难一过,就会得到“华盖”吉星相助,发大财。
度清亭有了个心里安慰,她要发财了。
不对啊,今天输成这样。
再一想,这是旧年,输点也正常。
看完十分钟过去,度清亭也不慌了,去窗户那里看了一眼,没看到尤烬的卡宴,她又去旁观了会儿牌局,根本站不住,想回家。
黎珠珠一晚上赚发了,玩到九点半,度清亭坐不住,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摸开车回家,去尤家转了一圈,灯都关了,她又
慢慢折回去,洗完澡在床上躺着,睡不着。
爬起来看尤烬房间方向,灯已经关了,度清亭自己拍拍自己,睡吧睡吧度清亭。
明天的事儿,明天说。
别怕别怕。
哎,还是怕老婆,怕就怕了还想老婆。
第二天,除夕,家里一大早就起来了,还是搞卫生,度清亭从楼上下来就瞅见她妈,她妈眼睛一横,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度清亭拔腿往尤家跑,陈慧茹在后面狂追。
追到尤烬家里,尤烬站在楼上好整以暇的看她,也不给她开门,一大早度清亭围着两个家跑了一个小时,四公里,她要累瘫了,去按门铃说:“老婆,开门啊,我昨天十点半回家的,然后走错门了,就直接睡下了。”
尤烬过来开门说:“好,上楼,我有话说。”
“什么话?”度清亭小声问着,看着即将解锁的门,再看看她身后尤家这个大豪宅,她咽了口水,抓着门,问:“你先说。”
“上楼,惩罚一下。”尤烬低声说。
度清亭就差跳到门上了,尤烬语气危险说:“昨天没跟你好好说吗?我的信息没收到吗?”
度清亭扒着门,门自动往里开,她看到尤卿川赶紧喊爸,尤卿川没理她,以为她在玩什么情趣,直接就走了。
她心酸,努力硬气地说:“那么多人在,你,你故意说dolove我面子往哪里搁。”
尤烬说:“后面我也没催你回来,是不是?”
度清亭点头,也是。
尤烬问:“那你昨天睡好了吧。”
“勉强。”
尤烬应了声好,深深地看着她,“挣扎没有用的。”
上楼,进屋。
该榨,还是榨。
楼下尤卿川喊她下来帮忙,尤烬起身穿好衣服说:“睡吧。”
“嗯。”度清亭平躺着,看天花板,然后抱着枕头,滚到床边,说:“能跟我一起睡吗?想抱你。”
尤烬说:“不可以,忙。”
一看就是她昨天睡的很好,这个坏女人啊。
除夕下午贴好对联,尤烬和度清亭一起去接苏沁溪,除夕夜家家团圆,苏沁溪一个人在家里过于孤单。
苏沁溪一开始拒绝,但是她在电话里一直咳嗽,尤烬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苏沁溪家里就烧着的热水有点暖意,其他冰冰凉凉,尤烬打开冰箱看,里面放着外卖。
苏沁溪撑着桌子,咳嗽了两声,强撑着说:“你可别胡思乱想,我这点的外卖都是大酒店大餐厅的,你们在家里都吃不到这么好。”
度清亭也是感慨,她怎么生活一团糟,看她要倒不倒的身板,说:“你这该补补了。”
苏沁溪“嘶”了声儿,想说些什么又咳嗽了起来,俩人齐力把苏沁溪拉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车子堵得是水泄不通,三个人中午还在路上。
苏沁溪戴着口罩咳嗽没停
,瞥向度清亭说:“我这一去,岂不是会耽误你们两个亲亲我我?缩短了你们恩恩爱爱的时间?”
度清亭回想这几日尬得脸发热,偏头朝着车窗户看,偏这里逃无可逃,她只能和窗户四目相对。
“咳……所以,你这还是生气了是吧?”
“开车了。”尤烬说,她开着车,唇角压着笑。
苏沁溪故意扯着她的袖子问,“说话啊,到底会不会影响到你们?怎么突然这么沉默。”
度清亭要疯了,她怀疑苏沁溪这个病号其实知道怎么回事,她越不说话,苏沁溪越说话,嗓子都干的快冒烟了,她还不停歇。
到家里,尤家都挺关心她,让她去楼上躺着,阿姨给她熬汤,柳苏玫打电话给她叫了医生来看,苏沁溪发烧到三十八度九,又被好一通批评。度清亭想幸灾乐祸,看她病病歪歪的也是心疼就噤声了。
夜里她们一起跨年,尤家不怎么打牌,度清亭和尤烬回了一趟度家去那边打牌,度清亭手气来了赢不少钱。
晚上回去俩人安静窝在沙发上数钱,转点来了,尤烬起身在度清亭侧脸上亲一下,说:“新年快乐。”
度清亭扣着她的手,放在唇瓣上,“新年快乐。”
苏沁溪也从楼上下来,她的烧已经退了,身体好转,她站在楼道上看外面烟花,绚烂的,不管什么年纪,什么境遇,似乎每次遇到烟花都会停留一两分钟。
再看向沙发上温馨的一幕,想到尤烬等她一个月失控的那几天。
机场里连续等了一个月。
尤烬每天去,每天失望。
尤烬的忍耐已经极限了,尽管度家一直跟她说快回来了,可这个“快”是什么时候并不清楚。
她连声音都没有听到。
前一夜,尤烬喝醉了,她说:“苏沁溪啊,我看了一个月的月亮,这个城市真干燥,一个月都没下雨,下一场雨就好了。”
“潮湿一下我的心。”
然后,一个月没下的雨湿漉在她眼里。
“如果她再不回来,我不会帮忙,由着她家里破产,让她不得不回来,不得不走到我面前,让她求我,让她不得不就在我身边,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得到。”
苏沁溪说:“别这样想,也许呢,你再等等。”
尤烬说:“我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真的,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反复说,眼睛红得充血,吧台上燃烧的烟,断线的飘,飘远了又续上,“那个人,真是敢玩弄我。”
“醉了吗?去睡一会儿,明天就好了。”苏沁溪拍拍她的肩膀,“尤烬,明天就真的好了。你相信我。”
尤烬谁也没信,说:“这话,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她抬头看着苏沁溪,“我认真的。”
苏沁溪看出来,尤烬真在那么想,她把手盖在尤烬的眼睛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那样太虐心了,她不想让尤烬那么做
。
尤烬没恋爱过,是个很认真的人,
走到那个极端的地步她会很伤心,苏沁溪不知道怎么安慰,反复同她说再等等。
那天,她陪着尤烬去机场,她拖着尤烬的行李箱,航班要起飞了,尤烬得过安检。
尤烬伸手去拿,她不给。
然后,尤烬用力去抢。
就她抢过行李箱的那一刻,机场走出一个人女人,黑色的短T,下身是工装裤,她捏着手中的机票四处找出口,那瞬间,尤烬转过身面向苏沁溪,微微低头,心脏怦然。
度清亭拖着行李箱越来越近,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带起的热风拂动尤烬额边的发。
苏沁溪问尤烬:“是她吗?”
尤烬嗯。
是她。
苏沁溪成了预言家,果然明天就好了。
夏日里鼓动的疯癫淹息,度清亭往外走,越走越远。
这一刻,她们在一个城市,她们很近。
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