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闻叙原本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但在看到卫慕兰那么沉痛地躺在那里,他忽然就心生不忍,复仇要趁早,像卫慕兰这样,哪怕如今亲手手刃仇人后代,但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早已享尽荣华、归于黄泉,哪怕再深刻的仇恨,也无法报复回去了。
“你可知道,六大世家的先祖排位也被供奉在卫家仙庙里?”
卫慕兰一时之间,竟也没反应过来闻叙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直到闻叙直接说破,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一点,服用了“卫家丹”的六家人,身上应当也流着卫家血脉啊!
同样的卫家血脉,同样的神魂留香,那岂不是……
卫慕兰呕出了一口鲜血,精气神却忽然亮堂了起来:“他们……他们怎么会这么蠢?”
“不是蠢,是穷途末路。”
方才闻叙也觉得是蠢,但仔细想想,一切行为都系于利益二字。
卫家血脉本就不多,六大世家却愈发壮大,人越来越多,“卫家丹”却越来越少,如此僧多粥少,哪怕是亲兄弟也得阋墙,更何况是靠利益维系在一起的六家人。
但现实却是,六家人“和和气气、同气连枝”,这说明里面肯定有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
或许就是他们共同干了一件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就像他能猜到一样,对“卫家丹”赖以为生的六家人显然也能想到。
() 可哪怕如此,“卫家丹”依旧越来越少,所以穷途末路之际,六家人相互掣肘没办法对彼此下手,所以才逼不得已将算计打到了他的眼睛之上。
人一旦被欲望主宰,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你说,那些人死后,知道自己也会成为‘卫家丹’吗?”
闻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卫慕兰此刻也并不需要任何的回答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仇人机关算尽,却依旧作茧自缚,有什么比临死之前知道仇人沦为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更开心的事情吗?
卫慕兰忽然畅意地笑了起来,就这样吧,他真的已经累了。
恍惚之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曾经的卫家村,宁静、炎热又枯燥的午后,父母兄长在廊下休憩,他蹲在水井边戳着用井水冰着的凉瓜,印象里,他极爱吃凉瓜,大哥甚至专门为他在后院种了一小块凉瓜地。
“很久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生有特殊血脉、险死还生、又入修行之道,对于我这样的农家子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最意气风发之时,也曾憧憬过飞升成仙、得享长生之道,可后来……”
“后来啊,命中的贵人是曾经屠戮我族人的恶鬼,他将我利用殆尽、敲髓吸骨,我才知道命运里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写清楚了代价。”
好想再吃一次兄长种的凉瓜啊,意识模糊之间,卫慕兰看到了卫家仙庙振翅高飞的火光,它们似乎也发现了他,忽然朝着他伸长了翅膀,翅膀渐渐变宽,忽然变作了父母、兄长、村中叔伯婶娘们的模样,他们冲着他笑着伸手,脸上没有半分的阴霾。
卫慕兰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然后身子一轻,意识骤然陷落,他想……他终于是回家了吧。
漂泊千年,他终于回来了。
“他死了。”
闻叙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命运里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写清楚了代价吗?或许吧,有朝一日他也会如卫慕兰一样,付出自己需要支付的代价。
闻叙自很早开始,就忐忑于自己的过分好运,太多的“美好”忽然拥簇在他身边,他感觉不真切、不敢动,他生怕这些东西暗地里标记着他难以支付的高昂价格,可真正见到有人为曾经的“好运”支付代价,他反而镇定自若起来了。
与自我折磨、愧疚亲人的卫慕兰相比,他至少孑然一身,哪怕将来代价来临,闻叙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沉着应对,但至少当下,他不再彷徨犹豫了。
人如果连面对未知的勇气都没有,他也没必要走修行之路,干脆直接回凡人境复仇算了,毕竟现在他早已拥有了复仇的能力。
可在见识了天地广大、人心温暖之后,再叫他重新做回那个独善其身、孑孑茕立的闻叙,他却是半分都不愿意了。
闻叙抬头看着振翅飞扬的火光,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心里确实急于复仇,但与自己的人生相比,复仇已经不是占据他未来计划的主要部分了。
“闻叙叙,你没受伤吧?他们……他……”卞春舟跟人放完烟花,就立刻往卫家仙庙而来,来的路上他心里那叫一个担忧,等他见到闻叙叙好端端地站着,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可看到周遭躺了一地的尸体,他的胃立刻生理性不适起来。
“别看。”闻叙伸手蒙住春舟的眼睛,“他们恶有恶报,死得其所,不要脏了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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