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倒立的帝国,而这个帝国,因他而存在。
从很早之前开始,秦始皇便为自己每日所需要完成的工作,安排、设置了一个定额。
如果当天不能完成,那么便不能睡觉。
这是一个纸张尚未被发明创造出来并且得到广泛应用的时代,不管是公文还是奏章、典籍等大多被刻录在竹简之上。而秦始皇每天所批阅的奏章的定额,是20万字左右,120斤。
在此之前,在蒙恬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将毛笔发明出来之前。奏章的书写及批阅,大多以刻刀在竹简之上完成。只是随着秦始皇履至尊而制六合完成前人所未有之功业,毛笔这样的更加快捷便利的书写工具同样被无声无息推动到六国。
在大秦朝堂当中,同样引为时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刻刀便就此被踢出历史舞台。至少在某些重要的公文批阅上,秦始皇尚且保留着原本的书写工具。
现而今,寂寂宫室之内,亮如白昼的烛火之下。秦始皇指尖收拢,眼睑垂下,以目光正对着手中的竹简,眼角的余波扫视过周围,身形恰如同一张被绷紧了的弓弦。
迟迟未曾有过多的动作。
侍立在侧的中车府令赵高有些莫名的不安,眼角微跳,只觉得心中一阵惊惶。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其实就很多时候而言,这位帝王算不得什么暴虐嗜杀之人。
当然,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便是你有用。
能够为这帝王所用。
那么很多时候,相较于外界那些被妖魔化了的名声而言,眼前的皇帝陛下对那些能人、有用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慷慨与温和。
即使这帝王似乎天生便有一种揍扁六国的,使万众俯首与臣服的气质。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似乎天生便已经具有和存在。却又似乎,是背靠强秦、是身居高位的积累和累加。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烈日与皓月高悬在空中,那么不管是鬼蜮的伎俩也好,还是蝇营狗茍的心思也罢。都注定只能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天日。
不敢有过多的妄动。
但这并不代表,这位侍立在秦始皇身侧不远处的中车府令,便当真光风霁月。是什么正人君子,道德完人。
正人君子,道德完人做不得帝王。帝王手中之所用的,同样不仅仅是正人君子,道德完人。
只是有利剑悬于头顶,有绳索套在脖颈和咽喉。以致于赵高在秦始皇面前之时,同样避免不了诚惶诚恐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君王。
虽然赵高自认为是一个有用之人。
正是因为有用,方才叫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带在身边,甚至是在犯下大错之后得到赦免。
不至于没了性命。
但很显然,赵高希望自己能够更有用。
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够获得更多的特权。
于是察言观色与谄媚讨好、体贴上意等,几乎成为这位中车府令的本能。
然后赵高便注意到,时间其实已经早早过了皇帝陛下平日里批阅奏折完成、将要休息的点。
而皇帝陛下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某本奏折、某份竹简之上停留的时间,似乎太长太长。
针落可闻,便连呼吸都随之放轻。
有似乎在而又无所不在的威仪压在心头,将赵高那并不怎么挺直的腰杆,压得更弯。
良久,赵高听到了皇帝陛下的问话,在这宫殿当中响起。
打破一室的沉寂。
“尔等可听到,有何言语?”
高悬着的心灵似乎从那一瞬间落下,回到实处。但赵高那绷紧了的精神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下来,而是恭谨俯首,再是认真不过的回